铁道兵文苑

我所经历的铁道兵转制


  

 

我所经历的铁道兵转制

 

  一 来由

  关于铁道兵的体制与编制也是几经反复。铁道兵组建时,毛主席、周总理明确指出铁道兵是工程部队,不论在战时与平时都是搞工程的,没有必要与野战部队的编制一样,以师为单位,不搞军一级的编制,由于一直处于战备壮态,这个指导思想一直落实不了,而且还搞了几个指挥部,都是按军的编制配置。
 


 

  到了一九七八年,铁道兵的编制与性质才正式明确下来,中央军委规定:铁道兵在军队总定额外单独计算,经费从国家铁路工程费中开支,但仍属于解放军序列。从七九年以后铁道兵的经费与军费分开计列,部队逐步的以施工为中心,经费逐步达到自给。

  在编制体制问题上,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以吕正操为首的是主拆派,因为这个事,八0年他在铁道兵党代会选举出席共产党第十二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时落选了,因为许多代表认为他长期主张撤销铁道兵,首先不投他的票。铁道兵在朝鲜战场、越南战场、对越自卫还击、抗灾抢险都立过汗马功劳,今后的战争也少不了铁道兵,前苏联、现在俄罗斯都有铁道兵,平时给国家搞建设所化的费用都是自己挣来的,国家并没有负担多少。

  铁道兵一直是军委建制,到了七五年就成为双重建制,团以上的单位调动由军委与国务院共同审批。在七五年军委的会议上,吕正操又提出铁道兵与铁道部合并问题,总参根据叶剑英的指示,约同国务院有关部门一起与他谈这个事,一致意见是保留铁道兵,归军委与国务院双重领导,除经费从铁路工程费开支外,其他都由总参、总政、总后负责。铁道兵党委讨论吕正操提出合并问题时,大多数人不同意这样做,这个事就搁浅了。

  在八0年元月四日下午在北京站贵宾室召开了一次会议,有陈再道、吕正操、刘居英、尚志功、刘建章等人参加,再一次提出了铁道兵与铁道部合并的问题,会后以参会人员名义,再加上郭维成、刘建章给军委、国务院并报告了邓小平。但合并也是遥遥无期的事,各级领导要求安心工作。八一年杨尚昆在驻京军队干部会上传达了邓小平的指示,要大量裁减军队的指示,铁道兵党委研究后报中央的方案还是保留铁道兵,但要裁员。

  二 风声

  当时部队也风言风语的在传,但都是道听途说的没有正式的说法。我也就只关心星期天回家,利用休假帮助家里做一些事情,对于铁道兵体制改革没有过多地关注。那时候刚分田到户,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很高,夏收割小麦时,我要回去帮几天忙,秋天正式休假,在地里做农活,农民的收入似乎跟我们工资差不多,我也很重视。当时在连队的干部就很苦,星期天我们可以回家,他们走不了,定职还低,但大家似乎对铁道兵的走向没有那么关心,怎么改革都还在部队,顶多是划到各个大军区管辖,苏联就是这样的。

  在八一年就有关于铁道兵要裁掉的事。我八一年到昆明出差,顺便到贵州我大舅那里看看。我大舅是三七年参加抗日决死纵队,后在晋中一带活动,在日本人占领区当武装工作队队员,当时武工队的队员必须是排以上的干部,后被日本人俘虏,当时身份不明,被发配到日本做劳工,日本人投降后被遣返回国到了冀鲁豫军区,二次入党,解放后转业在公安劳改系统,时任贵阳广顺农场监狱长兼场长。表妹张晋蓉的公公是山东人,有个山东老乡在贵阳警备区当司令,在晋蓉家里吃饭时我们碰上了,他问我是那里的,我说是铁道兵的,他说铁道兵不是要解散吗?我说听说了,但不知道内情。

  铁道兵要撤销的消息总是不断,我们在基层,听到的不多,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八二年春天,我们利用休息时间平整机关大门外的路面时,后勤处长谭万和推个小车子在推炉渣垫路面,一边推一边说,小车不倒一直推,一直推到铁道兵解散。我听了很纳闷,怎么回事?

  三 定局

  八二年初,有关铁道兵的走向问题,兵部机关已经是纷纷扬扬了,陈再道司令员还要大家安心工作,不要相信谣言。

  到了八二年形式急转直下,陈再道回忆说到:八二年的正月初六,春节过后刚上班,他还在召开铁道兵领导、顾问会议,会上大家都在谈春节期间的见闻,有的说这次铁道兵是保不住了,要与军委脱钩,要脱军装了。也有人说与基建工程兵合并,但传说的内容都是一致的,不外乎时转、撤、并。陈再道以一种不相信的口气对大家说,不要瞎传,要安心工作,稳定部队。不要轻信小道消息,这么大的事,总要提前打个招呼嘛。他还要求大家一定要按照党中央和军委指示办,不能一有风吹草动就瞎起哄。但大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引起了他的思虑。 他去了杨得志的住地,他直截了当的说,大家都传铁道兵这次要脱军装,与军队脱钩,有没有这回事?杨得志迟疑了一下,告诉他是有这么回事,同时也介绍了一些情况。他听后大发感慨,一个铁道兵司令员竟然不如小道消息知道的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变得无密可守了,而且传播小道消息的人都不简单,消息来的既快又准。 八三年铁道兵司令部改为铁道兵指挥部,由兵团级降为正军级,陈再道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吕正操任全国政协副主席,铁道兵指挥部由铁道兵参谋长尚志功任指挥,由铁道兵政治部主任李吉祥任政委,正式开始了过渡时期。二师最后一任的师长是翟月卿,政委是何海涛,六团最后一任团长是徐定辉,政委是彭贤才,部队也还比较平稳。

  八二年的冬天,铁道兵部传达一个文件,说是铁道兵的一个副师长在大同到北京的软卧铺车厢里,偷了旅客的钱包。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副师长在到北京铁道兵司令部的时候,在宣化上的车,坐在软卧车厢里,同车厢的就两个人,那个人出去吃饭去了,他看到那个人的衣服挂在墙上,他随手一翻就翻到一个钱包,鼓鼓囊囊的有一百多块钱,他实在忍不住那个诱惑,顺手就将钱装在自己的身上,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那个人就回来了,不见了钱包,问他他不承认,那个人将乘警叫来了,肯定是瞒不住了,就交代了,说他是铁道兵的,乘警就交给了北京铁路局的军代表,交给铁道兵处理。这下人可是丢大了,全军都知道了,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戏说,难怪要解散铁道兵,邓小平认为铁道兵的师长都是这样的了,铁道兵还能保留?

  各部队开始筹划给自己建设基地,离、退休的干部交由解放军干休所管理,处理部队老弱病残,每个干部职务上调半格,七一年以前的干部的家属都从农村随军,解决一下非农业户口的问题,以便家属就业,小孩上学的事。

  我当时也想转业回去,主要是家里困难,两个憨妹妹给父母带来不少的压力,我回去可以减轻他们的负担,同时我也想到检察院或法院工作。我将这个想法给谭万和说过,他认真的给我分析了目前的现状,六五、六六年的连级干部都走不出去,怎么会轮到你呢。

  后来分析,这是我确实不懂世故,不会办事。比我们老的,比我们年轻的,职务比我们低的都走出去了,一说这事,干部部门的答复是,别人是上级机关戴帽子来的,我们没有本事找不到上级,那就没有办法。家属户口随军也没有我们的,我找干部部门说到我参加工作时间,按条件也够了,给谭万和说这事时,他说先不要急,八三年干部调整时,考虑将我提为装备股的副股长,职务问题解决了,家属户口问题也就解决了,结果这个事没有做成,从师装备科下了一个朱增明,也是为了解决了职务家属随军问题,到六团装备股当副股长,也就轮不到我了。

  家属户口问题,最后是通过师善后小组解决的。当时铁道兵的善后小组长是郭维成副司令,师里的善后小组长是顾副师长,团里是政治处副主任陈天明,在师里善后小组的李社荣斡旋下,办理了随军手续。当时落户不能在洪洞县落户,怕引起连锁反应,我就到了芮城县公安局办理的落户。当时我三舅是芮城县的检察长,他与公安局的宁局长说了此事,宁局长很利索的给办了。当时我不在,是李学驹扛了两箱子红烧猪肉罐头去办的。公安局的宁局长后来吃了亏,原因是他在临猗当公安局长期间,儿子与当地一个农民在街上有冲突,派出所就将那个农民关到看守所里了,半夜里在看守所里给牢头给打死了,当时胡富国是山西省长,对于这个案子批示一查到底,最后将宁局长以滥用职权罪、渎职罪判了二年。

  铁道兵成立三十多年的时间,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战争年代抢修铁路一千六百二十九公里,和平年代担负了五十二条铁路线与北京地铁的任务,新建铁路一万二千五百九三公里,同时还参加了其他的建设,如;引滦入津,唐山地震的抢险等。铁道兵是唯一的三次出国参战的部队,我们二师又是铁道兵唯一的三次出国参战的部队,也就是说我们二师是全军唯一的三次出国参战的部队。

  到了年底,各项工作都来了,干部转业问题,官兵落户问题,粮食供应问题等。十二月的二十几号,彭贤才政委从师里开会回来,到我们办公室串门,我们问了他整编的事,他称这次整编是将铁道兵指挥部改为铁道部工程指挥部,下属各师除十一师编为十六局外,其他各师依次从十一局编到二十局,各师的团改为工程处,依次从一处排起,营改为段,连改为队。司政后分别编为生产管理部、政治处、与保障部,干部的薪水不变,还是按行政级别拿钱,以后遇有国家调整工资,只调级,不加薪,直到与地方的级别持平,但是干部的转业费减少一半。战士的工资构成是津贴费加伙食费。

  四 向军旗告别

  到了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在团机关举行向军旗告别仪式,全团部队分布在从临汾至霍县的六十公里范围内,离机关近的连队走到机关,其他连队由两个汽车连拉到团机关。同时二师副师长陈德忠从太原赶来,邀请了友邻部队八十二师师长林尊龙参加向军旗告别仪式。

  到三点钟,各营由营长、教导员带队跑步带入机关操场,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各营给值班参谋报告了人数,由参谋长谭万和整队向徐定辉团长报告,徐定辉又向八十二师林师长报告,仪式开始开始。

  首先,由徐定辉团长介绍了铁道兵、二师、六团的历史,陈德忠副师长宣布了中央军委命令,八十二师林师长讲话,历数了铁道兵历程,赞扬了几十年铁道兵给国家所做的贡献。

  最后,谭万和参谋长宣布向军旗告别。这时解放军行进曲响起,由警卫排战士迈着正步,护卫着军旗绕场一周,全体官兵行举手注目军礼,那种气氛使不少战士抽泣起来,参加仪式的全团官兵,尤其是老军人,自铁道兵成立就在铁道兵,看着铁道兵解散,心情十分沉重、复杂。后勤的刁佩芝副处长,四六年当兵,八三年按正团移交干休所,当天会餐喝了很多酒,说了喝多伤感的话。最后由八十二师师长讲话,说了一些鼓励的话。

  部队的家属们也参加了告别仪式,九菊带着杨涛也参加了告别仪式。

  仪式结束后,部队还是跑步离场,乘车回各自连队,全团当晚统一都在会餐,吃穿着军装的最后一次饭。

  第二天早上,我为穿什么衣服犹豫不定,事先有准备的便衣,但大部分人不好意思穿出去。第二天一起床,我决定穿着绒衣出去看看,大部分的穿着都不变,只是有些不戴领章帽徽的人看起来别扭。上班后机关还在出操,连队还在出操,八一还在会餐。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很多年。

  铁道兵转制后,早一步走向市场,国家的各个大型的基建项目中,都有铁道兵的足迹,目前的施工规模与铁道兵时期不可同日而言,现在是铁二代、铁三代主导者这支队伍在市场上大显身手、游刃有余,愿他们青于蓝胜于蓝,使这支队伍永远年轻。
 


告别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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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