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寻梦乡愁】岁月悠悠忆洗澡

 

 

       每当我微闭双眼在家中干净、温暖、花香氤氲的浴缸里舒适的泡澡时,脑海中常常浮现五十多年来有关“洗澡”的一幅幅画面。
       从有记忆起,洗澡就是一件“大”事。我出身在上世纪“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1959年,家住白蒲南大街,虽说白蒲镇有一家公有集体经营的澡堂,洗一次澡,买一张澡票只需两毛钱,但普通家庭是舍不得的,到澡堂洗一次澡对低层百姓来讲,是十分奢侈的事情。寒冷的冬季,我十分渴望到澡堂洗澡。我家也只有在每年过年之前,父母才领着我们去澡堂洗一次澡。记得父亲领着我们兄弟仨,母亲领着三个姐姐,分别分时去一趟澡堂。童年的我知道洗完了澡就快过年了,能吃饱饭过“共产主义生活”了。

       我家屋后是白蒲市河——运盐河,夏天吃饭之前,父亲到河里挑一担水,分别到入洗衣的大圆木盆、洗脚的高脚圆盆、洗脸的瓷盆内,放在炽热的阳光下暴晒,下午三四点钟水就很热了,夕阳下,父母将沉淀后的热水到入长木澡盆内,我就坐在长盆中,一盆水连玩带洗,爽歪歪,成就了我儿时洗澡的欢乐。这种洗澡方式在夏季可以适用,简单易行,每天就在屋后小院子里的夕阳底下洗。深秋季节,天气转凉就要转移到房间里烧热水洗澡了,那时候房间里没有空调、电暖气,也不到用煤碳炉取暖的季节,撩着盆里的水洗澡时感觉空气很凉,总是匆匆忙忙地洗完,抓紧穿上衣服,小心着凉。随着季节的越来越冷,为防止感冒,渐渐地就很少洗澡了。那时“冬季”十分漫长,从深秋到来年春天接近半年时间无法洗澡。脖子露在外面,是最容易脏的部位,就在每周洗头时顺便洗洗脖子,其它地方的污垢就任其发展了,晚上躺在被窝里摸摸膝盖上、胳膊肘上,厚厚的结满一层污垢。当姐姐们难忍了,吵吵嚷嚷要洗澡的时候,父亲这才烧好热水,把煤球炉拎到房间里,放上长盆让母亲给我们洗。姐姐们洗好澡后,母亲才把我叫进去敷衍一洗,边洗边说:“男孩子脏点没事,只要不到脏的地方去玩就行了。”煤球炉取暖,要防止一氧化碳CO中毒。我家邻居用煤球炉取暖洗澡时就中毒昏迷,不是发现及时,就发生大事了。父亲接受教训,我们洗澡时,父亲总是隔一段时间来房间看一下,通一次风。他一开房门,冷空气一进屋,我就大声嚷嚷:“冷,冷,冷……”父亲说:“冻不死呀,总比被煤气毒死好!”

       那时没有铝盆,洗衣洗脚的圆盆,洗澡的长盆都是木头做的,每1~2年都要用桐油油一遍,桶外上下还扎两道铁箍,以防板散,隙缝漏水。

 

 

       插队下乡两年后的1978年,当铁道兵来到内蒙古呼伦贝尔盟鄂温克自治旗西索木(西公社)修伊敏铁路,在建造西索木伊敏河铁路大桥的过程中不管施工任务多苦多累多脏,不管流多少汗,部队没有澡堂洗澡。盛夏季节,排长桂晓东领着我们跳到伊敏河中去洗,但是大草原上蚊子和小咬让你防不胜防(详见我的作品《铁道兵斗蚊虫记》)。战友们在脱衣下河的过程中都互相驱赶蚊子和小咬,稍不注意就会被咬成大疱,奇痒难忍。夏季还可以应付,可以洗冷水澡,偶尔排里还组织下河畅洗,但冬季洗澡就很奢侈了。呼伦贝尔大草原处于我国寒冷地带,四季中夏短冬长,年平均气温0℃,在秋冬春三季里,当傍晚下班回到帐篷,面对难闻的汗臭味,面对脏兮兮的身体,近20人左右的一个加强班,也只好每周轮流在帐篷内“地火龙”的加热钢板上烧盆水,打赤膊穿裤头擦澡。我和战友们也只是平时经常把内衣换下来洗洗应付着。那时每月只有6元钱的津贴费,只能买点信纸信封邮票,再说西索木也就是一个邮局和一家小商店及几户人家居住的公社所在地,没有浴室。

 

 

       退伍回来,国家给我们城镇下乡知青安排了工作。我被分配到国营如皋食品罐头厂,从白蒲镇来到30公里外的县城西郊。当时我厂是一个新建厂,职工生活的配套设施还没有到位,除食堂外还没有浴室,我们要洗澡必须去3公里外的县城。我记得当时县城唯一的一家也是最出名的浴室是位于现在的中山路老凤祥银楼附近的“清泉浴室”。以后繁华西门的原“迎宾旅社”处也开了一家浴室,擦背分大擦和小擦。小擦是坐着让服务员擦背,大擦是躺着让人擦,是全身擦。我都洗过2~3次。最难忘的是,一次在西门浴室看到人家擦大背后那舒服的神态和样子,我也跃跃欲试,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躺下后舒舒服服地让人擦大背了。回到厂后,背部全部发红发痒,奇痒难耐。我分析擦背的师傅没有帮我换擦背手巾,感染别人的毒气了,到厂医务所治疗,军转徐医师一看便知原因,用药液给我进行了静脉注射,一次性拿下。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在任何浴室擦背了,到哪里洗澡都自带毛巾。

 

 
 

 

       改革开放前期,县城的浴室少浴客多,常常人满为患,热蒸气充满了狭小的澡堂空间,靠墙淋浴处的七八个淋浴头,一个淋浴头下一般都挤着三四个人,有的正在冲洗,有的在往身上打肥皂,还有的站在一旁等。常常身体相蹭,大家也不介意,循环着使用淋浴头洗浴。水池内第一批人洗后,水表面都飘浮着脏厚厚一层。时间充裕的人都是买头票抢头批,因为头批能用上干净水。浴室不得不在吃晚饭的空档时安排人去舀水表面的脏污。一般家庭都是兄弟姐妹一起到浴室洗澡,这样可以互相照应和互相搓搓背。要是浴室内洗澡的孩子多了,经常看到孩子们相互撩水打闹嬉戏,孩儿们的淘气、水蒸气的弥漫,“双汽”腾飞,虽热闹非凡,但也让你感到烦躁,不安宁。若节假日去洗澡,挤得都闻到“人肉”味。
       由于插队下乡的三姐从薛尧农场返城后到如皋印刷厂工作,借住在北门,我时常从西门越过北门大桥去看姐姐,我注意到北门大桥下,现香客、信众敬香之地的旅游景点——福成庵的位置有一个“桃花潭”浴室,浴室大门口有一对联“走进桃花潭,洗去忧和愁”,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去洗过一次,浴室不大,浴客不过多,相对来讲比较干净卫生。它座落在如泰河边,清静而优雅,但在当时价格稍贵一点,后来拆迁了。

 

 

       随着我厂生产规模逐步扩大,后勤保障也跟了上来,1000多在编职工,2000多临工的大厂有了职工浴室。起初管理工作不到位,附近的农民,路过的闲杂人员也到厂里洗白澡,人满为患。浴室内人挤人,还抢水笼头。总务科加强管理发放澡条后,情况虽有改善,但在晚饭时刻,流水作业的生产一线人员吃了晚餐就赶不上洗澡,洗澡了就赶不上吃晚饭。我们常日班的科室人员也是吃了晚餐后去洗澡,晚6:00~8:30浴室内人潮汹涌。一次夏日,喜欢冷水淋浴的空罐车间戴姓职工的儿子,与旁边笼头上热水淋浴的实罐车间职工发生口角和肢体冲突,结果闹到保卫科处理。人多浴室小矛盾多,以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锅炉班有了个小浴室,我也时常去洗,不过要算好锅炉班的交接班时间,并和锅炉班的人搞好关系。
       时光来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1991年5~10月,我负债建了第一台双层屋面的平房,那时没有条件改变洗澡方式,还是沿用长盆洗澡,不过,不是木头盆了,而是买的塑料长盆。塑料长盆易老化,用不了几年。后来买了质量好一点的“尼龙”长盆,这样都省去了每年要买桐油油木头长盆的烦恼。

 

 

       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2011年4月,经过近二十年的打拼,我手上有了积蓄,拆围墙建楼房,320平米的楼房建成后,我在二楼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盛夏季节水管爆热,女儿又在日本东京留学,夫妻俩在家热水用不了,手抓笼头的皮管都被烫坏更换了几次;一楼安装了史密斯电热水器和热风机,冬季洗澡时先打开热风机把浴室暖一暖,室温升到十四五度时再洗澡,能够在自己家里洗上热水澡就觉得很幸福了。

 

 

       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生活水平以我们想不到的速度不断提升。六年后的2017年6月为了让开庆余西路和开发区实验小学,我的平房、楼房、庭院构成的“小别墅”拆迁,补偿后,我在荷兰小镇买了商品房。从城郊农村走向了城市,终极住房确定后,170平米含车库的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我进行了“精”装璜。装修时,我将两卫中的一卫设计安装成淋浴卫生间,一卫设计安装成盆浴卫生间。盆浴间专门安装了一个泡澡的多功能浴缸。闲暇时在浴缸里放入花瓣,倒入精油,微醺的香气,咕噜咕噜的水气泡,颇有小资情调的听着音乐半躺在里面,悠哉悠哉!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洗澡”方式的不断变迁,让我深切感受到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的巨大变化,感受到党领导我们脱贫致富奔小康后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现在“中国梦”在百姓一点一滴的生活中“复兴”着,无限接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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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编辑: 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