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时代诗歌十年: 进步与空间”座谈会上的发言
这次论坛的主题是“新时代诗歌十年:进步与空间”。它提醒我们,从2012年党的十八大开始的新时代诗歌创作,已经进入了第十个年头。纵观这十年诗歌创作,取得了不少成绩,新时代诗歌从概念提出到形成共识、躬行实践,诗歌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不得不指出,目前的诗歌创作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西方化、小众化、庸俗化的倾向。在“新时代诗歌十年”这个关键时间节点上,我们有必要全面梳理回顾新诗创作的得失,以利新时代诗歌创作更为健康地发展。
克服“小众化”倾向,
树立诗歌创作的大时代观
“小众化”倾向是中国诗坛的一大顽疾。这主要表现在,一些诗人的作品与时代脱节,作品里没有时代的折射、国家的命运、人民的呼声,只有个人的悲欢、私人化的感悟、语言的“克里空”。特别是一些年轻诗人的创作,千篇一律的是个人情感与私人空间的写照,没有时代的风云之气。“入世”一直是中国诗歌的光荣传统。从《诗经》《楚辞》开始,中国古典诗歌的主流一直随着时代跳动。肇始于救亡图存时代的白话诗,像郭沫若的诗集《女神》、艾青的《火把》《吹号者》《向太阳》等诗篇,其核心意象也一直追随着时代。直到20世纪80年代前后,还不时有书写时代风云之气的黄钟大吕般的诗作涌现。大约从20世纪末开始,时代的呼声在中国诗歌中开始渐渐沉寂,书写时代成了“假大空”的代名词,主旋律创作也一直被人诟病。这其中既有主旋律诗歌创作本身的问题,也有我们对诗歌创作的引导不够的问题。新时代是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时代。在这个新的历史方位上,作为文学门类中最为敏感、最富变化、最能领风气之先的文体,诗歌在记录时代方面理应发挥更大作用。“作家艺术家应该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先行者、先倡者”,“任何一个时代的文艺,只有同国家和民族紧紧维系、休戚与共,才能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为时代画像、为时代立传、为时代明德”,“要树立大历史观、大时代观,眼纳千江水、胸起百万兵,把握历史进程和时代大势,反映中华民族的千年巨变,揭示百年中国的人间正道”·……这些都是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艺工作的重要论述,对于新时代诗歌创作如何树立大时代观具有根本指导作用。新时代的诗歌创作,就是要把自己融入新时代,写出新时代的情感、意象、梦想、追求,让诗作在时代的风云中放射璀璨光芒。
克服“西方化”倾向,
坚守新时代诗歌的人民立场
进入新世纪以来,中国诗歌受到西方的极大影响。我们应该正向地来看待这种影响,但也必须反思其中存在的问题。这种影响不仅限于诗歌技巧,更重要的是诗歌创作的理念。在一些诗人那里,诗歌的来源不是深入生活、扎根人民,而是翻阅书本、冥思苦想;诗歌创作成了个人灵感与技巧的产物,很多作品存在脱离人民、脱离生活、晦涩难懂等问题;没有深刻的主题、找不到讴歌的对象,诗歌作品成为“看似深刻的浮萍”;诗人的创作语言、技巧甚至分行,也盲目地崇拜和模仿翻译自西方的诗作。这些问题的出现,原因有很多,但最根本的一条,是诗歌创作的人民立场出了偏差。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从这个意义上说,新时代的诗歌创作,本质上就是为了人民、书写人民、由人民评判的诗歌创作。关于人民立场,习近平总书记有过很多重要论述。比如,“文艺创作方法有一百条、一千条,但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比如,“歌唱祖国、礼赞英雄从来都是文艺创作的永恒主题”。再比如,“源于人民、为了人民、属于人民,是社会主义文艺的根本立场,也是社会主义文艺繁荣发展的动力所在”。从方法、主题、立场等方面,突出强调了“人民是文艺之母”“生活就是人民,人民就是生活”。新时代的诗歌创作已进入第十个年头,在坚守人民立场上,应当形成更为广泛的共识。我们的诗歌应该是来源于人民、来源于生活的。诗歌创作的主题,应该是反映人民的喜怒哀乐,讴歌人民的崇高情感和情怀的;诗歌创作的成果,还要更广泛地让人民群众接受;诗歌的优劣,应该由人民群众评判。对于新时代的诗人来说,个性化的创造是重要的,人民性的书写更是必不可少。
克服“庸俗化”倾向,
塑造高尚的诗人品格
新时代涌现出了不少文质兼美的优秀诗作、德艺双馨的优秀诗人。但不可否认,诗坛还存在着一些庸俗化倾向:有的作品格调不高,追求低级趣味,以丑为美;有的不在作品本身上下功夫,而是热衷于炒作,博取眼球;有的打着正义的旗号,干着破坏团结、造谣抹黑的行径。在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无论是诗坛还是诗人的形象,都因此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进入新时代,是到了重塑诗人形象的时候了。诗人应该是高贵的,广泛受到人们的尊重;诗人应该是圣洁的,带给人温暖、光明和希望;诗人应该是阳光的,在性格上和人格上都应当闪烁光芒。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文学家、艺术家是有社会影响力的,一举一动都会对社会产生影响。大家要珍惜自己的社会影响,认真严肃地考虑作品的社会效果。一个文艺工作者如果品行不端,人民不会接受,时代也不会接受!不自重就得不到尊重!”习总书记还强调,“文艺要通俗,但决不能庸俗、低俗、媚俗。文艺要生活,但决不能成为不良风气的制造者、跟风者、鼓吹者。文艺要创新,但决不能搞光怪陆离、荒腔走板的东西。文艺要效益,但决不能沾染铜臭气、当市场的奴隶。”这些都值得新时代的诗人们认真思考。什么样的人就会写出什么样的诗。这次座谈的主题是“进步与空间”,就包含着这样的意思——提高诗人的品格、格调,为新时代诗歌的进步提供成长的空间。
(作者系《解放军报》文化部主任)
刘笑伟简介:
河北人,中共党员。1990年3月入伍,1995年毕业于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现任《解放军报》文化部主任,大校军衔。2011年加入中国作协。先后出版《歌唱》《刘笑伟抒情长诗选》《震撼世界的和平进驻》《情满香江》《边走边看》《中国道路》等15部著作。诗集《表情》1991年获总参谋部优秀文艺作品奖;诗集《歌唱》2002年获第七届全军文艺新作品奖;中篇小说《放牧楼群》2005年获第九届全军文艺新作品奖;长诗《和平颂》2008年获第十一届全军文艺优秀作品奖,同时获《解放军文艺》2007年度“军旅优秀文学作品奖”特别奖;长诗《纪念碑》2009年获全军抗震救灾题材文艺作品评奖优秀作品奖,同时获《解放军文艺》2008-2009年度优秀作品奖;长诗《玉树涅槃》获《解放军文艺》2010-2011年度优秀作品奖;诗歌《士兵关键词》2018年获中国作协、人民日报社联合举办的建军90周年“军旗飘扬”征文优秀作品奖。长篇报告文学《情满香江》被改编为20集同名电视系列片,2007年6月在央视新闻频道推出。
1972年10-11月,铁道兵西南指挥部文化处在铁10师四川乐山基地举办诗歌创作改稿会。陆佐春、邱光明、刘洪元、王昕、李武兵等参加了这次诗歌创作活动。
1974年春夏之交,铁道兵宣传部与铁15师宣传科在京联合举办了诗歌创作改稿会。吴涤生、张佩芳、许国泰、王晓廉、姜先培、胡忠军、章亚昕、李武兵、李小雨(已故)等参加了这次诗歌创作活动。
1978年春夏季节,铁道兵文化部组织举办了“东北行”诗歌创作采风活动,参加人员有叶晓山(已故)、刘洪元、刘金忠、韩志晨、郭辉、李武兵等。
1981年夏秋之交,铁道兵文化部组织举办了泰安诗歌笔会,参加人员有叶晓山(已故)、谢克强、刘金忠、毛秀璞、李武兵、伊蕾(已故)等。
李武兵简介:
原名李武斌,祖籍湖北鄂州,出生于武汉,现居北京,曾任职于铁道兵文化部、总政群工部,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在《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新华文摘》《人民文学》《诗刊》《解放军文艺》等报刊发表诗作千余首,著有诗集《三月梨花飞》《乡恋》《瑰宝集》《蓝色的恋情》《爱心之吻》《李武兵抒情诗选》(上下册),散文集《太阳鸟》,长篇纪实文学《自然之子》。
附李武兵军旅诗选:
我与界碑站在一起
与界碑站在一起
我是一棵常青树
生命在国防绿的季节
即便烈日的光焰灼人似火
青春的叶子决不会凋落
我的意志与界碑站在一起
民族意识国家意识很强烈
平素不容易体验到的感受
此刻会来得十分深刻
总那么固守着使命与责任
总那么维护着崇高的尊严
我知道这时生命的重量
已经不是故乡屋檐下的小草
成熟的思想凝重如山
倘若胸膛被暗枪击倒
轰轰然也是一声惊雷
报纸的头版会出现声明或是照会
新华社的快讯难以沉默
被时间淡忘的国防绿
因此在和平的环境里
又重新亮得醒目
啊,战士与界碑站在一起
就是祖国立在边防线上的标志
有血性,青春在战场威武
战斗打响的时候劲头十足
胆怯不敢靠近我
总是那么好胜
手榴弹想扔得远,扔得准
扔过长茅草的山冈
扔过有飞鸟的林子
最好扔进敌堡里
炸它个八面威风
没有读过康罗的《攻击与人性》
未曾通晓现代行为学
未曾研究天性和本能
总是那么好胜
机枪要叫得比对手响
射出虎虎生气射出一条火龙
让敌人的眼睛失去视觉
在雷鸣电闪里慌作一团
总是那么好胜
战争便生动起来
无意中给文学家拾去很多审美契机
用胸膛堵枪眼用躯体滚地雷不犹豫
战争心理很充实
竞争意识很强大的时候
一个民族的力量
都在血管里咆哮起来
扼死对手而后快
战士的名字变得崇高
在战场,总是那么好胜
总觉得自己剽悍,胆怯无法靠近我
不好胜的士兵不是好兵
匍 匐
炮弹雨强占了透明的空谷
宁静的荒野被搅得硝烟弥漫
弹片如犁,放肆地拱动着蚕食着
封锁地段土如焦絮
不得不匍匐
不得不匍匐成蜥蜴的模样
(南方这种酷似蛇的鬼东西很多
女孩子见了往往会惊叫着害怕)
战争迫使我不能在这里直立
以背朝向天空以腹摩擦土地
双脚只使用侧掌的蹬劲
信念和意志变得很有力量
四肢惊人地敏捷起来
手掌磨出了血与尘土粘在一起
有点湿润感
心理不怕死亡
而机智的眼睛时刻都在选择生存方式
以保证接近渴望的目标
不停的蠕动似乎更像中国蚕
想那个胜利的茧子结得成熟溜圆
只有一条通道就不再谋划战术转移
认准了爬——爬——爬——
即使断胳膊断腿爬成一条血沟
也不终止军人的拼搏
为了胜利,为了和平早日来临
我不得不匍匐
不得不匍匐成蜥蜴的模样
战火硝烟中,军人啊军人
如此神奇
心理活动有特殊的轨迹
记得在前线的那些日子
有时为一只误伤的麂子会怜惜
有时为一只误伤的飞鸟会怜惜
而视敌人陈尸阵前
得胜感很强烈
心理活动变得神秘
在前线的那些曰子
因为慰问信是铅印的会牢骚满腹
唠叨着不如读红领巾那颗童心
因为慰问品被截留会怒气十足
抱怨世态炎凉冷热无常
而激战中失去手失去腿失去双眼
只默默地咬紧嘴唇
甚至没有呻吟
不哼一声疼
心理活动变得神秘
在前线的那些日子
敏感与迟钝交织得很巧妙
恨与爱交织得很巧妙
心理活动有特殊的轨迹
军人啊军人
不知道怎么就懂得仇恨懂得爱了
还记得前线那段血与火的日子吗
不知道怎么就懂得仇恨懂得爱了
生活中的座右铭简化成一对反义词
恨与爱变成孪生兄弟在战地生长……
那时,走进道坑布置的阵地
我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壮汉一堵墙
成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形象
十八岁的幼稚和天真悄然隐去
当对手的弹片割去一片茅草
一朵颜色鲜艳的花
一棵正在发芽的树
一块威严默立的界碑
旺盛的仇恨就在心头疯长
(这时并没有教科书在耳边絮絮叨叨
没有恐惧占据心室
没有感觉的触角拍摄食指弯曲着
扣动扳机,子弹洞穿敌人胸膛的细节)
枪筒愤怒着已经热得发烫眼白爆出血丝
血色的汗珠滴在枪筒上吱吱作响
力在枪口愤怒着喷射出一道火光
又一道火光
军人的英雄主义
在特定的时空里定格
就这样,一旦进入战斗角色
就神秘地出现某种亢奋
生与死都不在感觉里存在
为了士兵的尊严为了我们的共和国
刻骨铭心的爱咬牙切齿的恨
凝成了结,很硬很硬
化成雄峙边关的万仞山峰
不知道怎么就懂得仇恨懂得爱了
恨与爱是一对孪生兄弟在战地生长
于是,在前线的那段日子
战争给我的座右铭只有四个字
——爱憎分明
收获的不仅是边关的尊严
幻觉吗,梦影吗
炮声枪声轰轰烈烈
火光灿烂竞如礼花飞迸
夜变得迷人很有诱惑感
我们就这样闯入战争舞台
用生命用血唱着一支歌
曾经抱怨过没有赶上
董存瑞黄继光的时代
历史就公平地在边关拉开一道战幕
试金,试石
多好啊
激战前的焦躁没有了
痛痛快快地扣动扳机
让枪筒叫啸起来
啸成一种恢宏的气势
痛痛快快地拉动炮栓
让弹雨怒吼起来
吼出它个惊雷滚滚
潇潇洒洒地把军威军魂
写在青春的日历上
真个如愿以偿
不再懒散不再叹息
这种战争有振奋民族精神的奇妙
血,潮涌般撞击胸膛
竞争意识在战火中窜得很猛
懂得了责任感和使命感
我们就如麦熟一晌
收获的不仅是边关的尊严
黄昏,和平来得很刺激
此刻的和平来得很刺激
枪声熄了
四野的黄昏陡然静穆
情绪受到压抑
——不知道为什么
心理也有惯性
没有枪声就像没有战场那种味儿
猫耳洞更加原始成洞穴
马灯罩黑得发暗,黑得寒冷
撕一片乌云塞在每个人心里
沉默如链卡住了思路
知觉变得陌生
壁土剝落的声音本来很轻很轻
却被放大得惊动了耳鼓
烦躁受阻似的找不到渲泄的闸门
没有枪声热热闹闹就像与世隔绝
——不知道为什么
心理也有惯性
蝙蝠飞出岩洞
熬不住痛苦的寂寞
在黄昏的低空划出很多黑色的闪电
试图用肉翅击破神秘的围困
军犬像有某种预感折磨着
总是用鼻子频繁地嗅着泥土
然后莫名其妙地“嗯嗯”着不安
呻吟着颤栗起来样子很惨
难以忍受万籁俱静的常态
——不知道为什么
心理也有惯性
枪声熄了
总感到洞子里的湿度很重
总感到枪筒有锈
无缘无故地擦了又擦
——不知道为什么
心理也有惯性
墓地,绿色覆盖着我
站成墓碑
陈列在墓地陈列为士兵魂
来访的脚步疏了又密
清明雨细细的滋润
绿色覆盖着我
墓草青青
逝去的生命总难被思念遗忘
诠释着虽死犹生的奥秘
理解化作启开墓茔之门的钥匙
死者与生者仍息息相通
躺下睡着了
本不想有梦再返回人间
不奢望祭品,香烟和酒
不希求报酬,眼泪和笔墨纸张
而清明雨很感情很理性
让生命继续发芽
复活如归之梦
这样,站成墓碑
陈列在墓地陈列为一本厚厚的书
有活着的人读它
生命又变得永远年轻
绿色覆盖着我
警觉,不能睡眠
白日跟着太阳走了
黑夜覆盖了边山
夜静得沉重
枪静得沉重
当视野变得模糊
警觉增加了重量
草丛里有一只鸟飞起来
心就收缩成紧张
眼睛迅疾地分担责任
机敏地搜索动静
没有什么事件发生
神经的弦却不再放松
总有某种预感潜伏着
心理把夜色弄得很深
其实并不想今夜有事
让小草入梦让山入梦
而警觉怎么也不能睡眠
哨岗上的夜不生长幻想
太阳走了黑夜覆盖着边山
警觉让眼睛变成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