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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往事(24):度日维艰【原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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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往事(24):度日维艰【原创】 ​
 

       文革以前人们生活物资供应本来就匮乏,武斗之后,安康城内的“六总司”以及居民群众被城外的“红三司”包围,生活供应就更加紧张了。当时城镇居民粮食定量每月25斤半,中学生30斤,机关干部也是30斤。可是武斗期间城里的粮店三天两头不开门,因为没有粮可卖。一旦开门,门口立刻排满长队,都是前来买粮的居民,每人每月也只够卖给三、五斤,其余的都“节余”在购粮本上。文革结束时,每家都能“节余”数百斤口粮,这在那个几乎总吃不饱饭的年代也是一道奇观。 没有粮食可买,总还得吃饭。城里的供销社打开库房,将木耳、黄花、红薯淀粉等能吃的都拿出来卖。煮粥的时候先少放些米煮得稀一些,等粥熟了再放入一些淀粉糊,粥立刻就变得稠了。摊软饼的时候,在面粉里也掺些淀粉,同样份量的面粉可以多摊出些饼来。有段时间供销社有大量的核桃拿出来卖,每斤3角5分,父母给我们钱买了许多,不仅仅当零食吃,也算增加点热量。
       当时两派都各自控制了一些地委、行署机关的当权派,被集中起来办“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因为当时他们有一个总称叫“牛鬼蛇神”,因此集中他们办学习班的地方,在文革结束之后被一些人称之为“牛棚”,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牛棚。当时也没有这个叫法,在我看来,把他们集中起来反而是一种“保护性措施”。理由就是在安康城被围期间,他们得到了比居民更好一点的待遇。因为我父亲就在其中,被城里的“六总司”一派集中在安康老城大北街科委的院里办学习班。居民没有粮食供应,他们的食堂一日两餐照常供应。粮食不够就拿属于副食的黄豆煮了或炸了当主食吃,父亲常把他的那一份油炸黄豆省下拿回家来给我和弟弟们吃。
       小贩子这时也活跃起来,到城外倒腾些米面进城来,面粉做成烧饼,大米磨成面发酵了做成陕南特有的小吃米面馍,摆在笸箩上或者装在竹篮里走街串巷卖。文革前一个烧饼2两粮票5分钱,小贩做的烧饼薄了许多,又小了许多,一两都不到,开始卖一角钱一个,后来卖两角一个,一笸箩烧饼或米面馍端出来很快就卖完了。 ​
       


       文革前安康城里刚刚有了自来水,我们住的院子里有一个公共水龙头,各家到水龙头接水回家用。武斗期间自来水供应时断时续。没水的时候,我们拿家里所有能盛水的桶、盆、壶到水龙头前面“排队”等水来。后来自来水厂的水塔在武斗中炸毁后,彻底没有了自来水。好在机关大院有口水井,我们都学会了用井绳从深水井里打水上来。
       这时城里燃料也断了供应。安康不产煤,居民做饭用一种大多产自紫阳县叫石炭的作燃料。此石炭并非煤炭,而类似煤矸石的一种有机化合物在成煤过程中的“半成品”,应该算是沉积的有机化合物和无机化合物混合在一起的碳质岩石。虽然都是化石燃料,但是石炭的含碳量低于煤炭,热值低,其中黏土岩类的叫石炭,砂石岩类的叫砂炭。石炭不容易点燃,因此用石炭作燃料烧炉子是个技术活儿,一般炉子要盘得口小膛大,便于聚集热能,烧石炭时要先用木柴引火烧红木炭,将炉膛烧到高温发红之后再添加石炭,才能将石炭烧红持续发热。当时安康城已被“红三司”包围,紫阳的石炭运不进安康城里来,自然就买不到了。我们听说地委后院有大片的空地是用乏炭填起来的洼地,大院的孩子便都去挖乏炭。
       乏炭就是没有完全烧透烧尽的石炭,炭块里面依然还保留石炭成分的那点硬芯,把外面烧成灰的那层砸掉,里面的炭芯用家里的小炉子还能继续烧。机关的大灶烧的石炭块大,一般都不等烧透就填上新炭,把掏下来的乏炭当垃圾倒掉。家属院的孩子这期间每天都抢先去垃圾堆拣乏炭,人多炭少,拣不了多少也不够用。听说地委后院地下有乏炭,我们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喜。这时我还不到14岁,每天不用父母叫,我和二弟很自觉地早早起床,带着铁锹、铁锤、箩筐跟着一大帮机关大院的孩子都去地委后院挖乏炭。我们先在原先洼地的地方挖个坑找乏炭,遇到乏炭了就像沿着矿脉挖矿一样地顺势往前挖,会越挖越多。我们每天都能挖一大筐乏炭,一个冬天做饭几乎都是烧的乏炭,总算是解决了非常时期的“燃煤之急”。
       往期回顾:

  我的往事(21):动乱开始

  我的往事(17):走出大山

  我的往事(6):遇险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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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开门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