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投
《乡村记忆十五：同室操戈2》
作者：范顺成（铁一师三团）
“ 赶快吃早饭吧，等会儿再给他们说”。新保婶子给他端来了饭碗。与此同时母亲也给父亲端来了饭碗，几个人匆匆忙忙吃了早饭，刚放下饭碗，我们就都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归纳起来大概是这样的：
村里的两派斗争，武装割据，春雷派占据村中间的大队（村委会），这是解放前的地主庄园，是一个楼房四合院，周边街道狭窄，易守难攻。况且又是楼房，居高临下，可谓是一人把关，万夫莫开。因此，文革派要想攻占那是比登天还难。与此相反的是，文革派占据的西头小学校，也是一个四合院，但是，它却是平房。文革派当时也估计到春雷派会前来进攻，早早就把学校里座椅板凳都搬上了房坡，并且准备了一部分比较大的鹅卵石，同时，还准备了一部分石灰粉。万一春雷派来进攻，也可以抵挡一阵。只是，春雷派什么时候来进攻，用什么方式进攻，谁都说不准。有些人甚至觉得，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会有大规模的武斗。我父亲就是这样想的。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但文革派有，相信春雷派也有很多人有这种想法，事实上，单单从人数来讲，春雷派并不占优势，文革派占据着绝对优势。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所以，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九日，天刚蒙蒙亮，春雷派请来了邵村，流寺等外村的同一派的武装人员，悄悄包围了文革派占据的小学校，而春雷派的本村人员，都分派到村内各个主要路口封锁消息，免得文革派的人通风报信请求援兵。同时也避免了本村人互相残杀的尴尬。
天刚亮，战斗开始了，外村的武装人员，头戴柳条盔帽，（安阳话叫柳斗的）手拿红缨枪，一部分人在下面负责掩护，一部分负责抬着梯子进攻。文革派的哨兵发现以后，赶快发出警报，仅有的一百多人都上了房坡，乒乒乓乓，你来我往，战斗十分激烈，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无奈何，春雷派请来的人太多，据初步估计有一千多人，兵力的巨大差异，最终让春雷派请来的外村武装人员攻上了房坡，血腥的一幕开始了，对那些顽强抵抗坚决还击，奋不顾身的文革派的战斗人员，被手拿红缨枪的外村武装人员刺伤，最严重的身上被刺七八枪，流血不止，昏迷不醒。事后，听说有八九个重伤。另外还有被鹅卵石击伤的，初步估计有将近四十人。
“你们几个咋都没有受伤呢”？我不由得插嘴问道。
“新保叔的受伤是被乱石击中，我们几个要沾你李群叔叔的光，当时，对方攻上来以后，其中有一部分是本村的，他们高喊着“不要伤害受蒙蔽的群众，”（李群叔叔当时是春雷派的人员，他和父亲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关键时候还是弟兄亲近。）他把我们几个拉在旁边，不让外村的武装人员伤害。同样的情况还有很多，都被类似李群叔叔这样人保护了下来”。父亲回答我。
说到此，哥哥突然想起，那些受重伤的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小孩儿没有人管，去卫生室看看吧”。他说。
卫生室就在春雷派占据的大队旁边的西院，我马上来到卫生室，看到地下躺着三位血肉模糊的伤员，卫生室范更新医生正在给他们处理伤口。看来这几位都伤的不轻。我认识的其中一位是东头的范礼保，其他不认识。我在那里呆了一会儿，听他们几个说，伤员太多，那几个比这几个伤情还要重的，已经给公社（乡）卫生院送走了。
本来，单从人数来讲，文革派在村内占据绝对优势，经过这一事件，文革派从此就一蹶不振了。后来听说，文革派的几位主要负责人，都没有在小学校值班，如果在的话估计都性命难保。
造成文革派一蹶不振的还有另外几个原因：一是那些胆小怕事的从此再也不敢参与这种暴力活动。二是春雷派采取了拉拢人心的办法，让那些立场不坚定的，退出了文革派。三是春雷派采取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手段。比方说，村里的范*宝，觉得自己家光亲兄弟就五六个，对春雷派请外村的人来参战，很不服气，结果，春雷派组织一帮打手，集中兵力在范*宝家门口连续打了几次架，每次都是范*宝的人挨打。因为，你不可能老是等在家里准备打架，等你家人不多的时候，也许春雷派想打架的人就来了。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我以前提到的刘虎家，他们是文革派的主要人员。他家也是父子弟兄众多，一般很少有人欺负他们，我家和他家相距不远，曾亲眼看到他们弟兄挨打的过程。没有看到他们打架赢过。总是挨打的时候多。更重要的是第四点：八月二十九日武斗事件发生以后，春雷派扬言要把文革派的几个头头消灭掉，吓得文革派的几个头头都不敢回家，东躲西藏，各自保命。这样，文革派就群龙无首了，即便有人想打翻身仗，也没有人领导了。这些文革派的头头当然也不甘心就这样由盛转衰，他们在外面同他们一派的有关方面互相联系，互相串联，千方百计，总想着有朝一日打回西梁村。幸亏中央文革“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文件下发的早，要不然，西梁村可能还会有更大的武斗流血事件。西梁村八月二十九日的这次武斗事件，给一般老百姓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农活儿没有人干了。干活儿的人浮于事，出工不出力。要说谁最高兴，我现在觉得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候，派别没有分裂的时候，万众一心斗争的那些“地富反坏右”分子，还有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现在，他们嘴上不敢发声，暗地里肯定想的是“看看，他们自己都打起来了，打得轻，那个拉走我家财富的人怎么就没有受伤呢”！还有那几位运动刚开始被广大群众戴高帽子游街的“当权派”。他们也会幸灾乐祸，只恨文革派伤的人太少。因为，文革派是当初斗争“当权派”最积极的。
受伤害最深的要数新保叔叔，他在八月二十九日武斗事件以前，一直是生产队的副队长。自从这个事件发生后，他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寡言，遇事躲着人，经常一个人躲在某一个无人的地方自言自语，也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严重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吃饭的时候还得新保婶到处寻找。他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暴力，这样血腥的事件，再加上天生胆小，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严重伤害。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当时也没有那个条件去治疗，经济条件和医疗条件都不具备，只能任其自由发展，实在是遗憾之至。
西梁村八月二十九日的这次武斗事件，给一般老百姓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农活儿没有人干了。干活儿的人浮于事，出工不出力。要说谁最高兴，我现在觉得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候，派别没有分裂的时候，万众一心斗争的那些“地富反坏右”分子，还有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现在，他们嘴上不敢发声，暗地里肯定想的是“看看，他们自己都打起来了，打得轻，那个拉走我家财富的人怎么就没有受伤呢”！还有那几位运动刚开始被广大群众戴高帽子游街的“当权派”。他们也会幸灾乐祸，只恨文革派伤的人太少。因为，文革派是当初斗争“当权派”最积极的。
受伤害最深的要数新保叔叔，他在八月二十九日武斗事件以前，一直是生产队的副队长。自从这个事件发生后，他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沉默寡言，遇事躲着人，经常一个人躲在某一个无人的地方自言自语，也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严重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吃饭的时候还得新保婶到处寻找。他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暴力，这样血腥的事件，再加上天生胆小，对他的精神造成了严重伤害。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当时也没有那个条件去治疗，经济条件和医疗条件都不具备，只能任其自由发展，实在是遗憾之至。
《乡村记忆十五：同室操戈2》完
作者：范顺成2022年12月18日于阳中
编辑：乐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