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难忘的退伍前夜

 

 

一、难忘的退伍前夜

 

献给了火热的军营。猛的一下就要离开,心中五味杂陈上下翻搅,隐隐约约是如此的疼呀,如此的疼……!

忘不了那个即将离开的前夜,天,是那样的冷!滿天的繁星瞬间冻结在艮艮的青石板上,一眨也不眨,二郎洞最寒冷的季节,一片冰封世界!

唯有宣传股那低窝子般的窗户前还透着亮光。

炉口里的熊熊烈火映红哥几个被酒精烧得通红通亮的脸庞,木桌上横七八竖的酒瓶子,还有哪一动也没动七碟子八碗平时很少见的佳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串串泪珠,滚轱辘的话语说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还没说完。酒喝完一碗又一碗,似乎还没喝够,直至到最后,一个个东歪西斜的鼾声雷响……

我挣扎着扑出院子,但双脚已不由自已,“扑嗵”一声倒在宣传股前院的井台前,心中这个恼哇,可双腿就是不由自己,软的跟面条一样。宣传队住处就在咫尺,就是够不着,已是三更时分了,四周静寂无声,我就这样爬呀,爬呀,爬……

 



 

 

清晨,天刚麻麻亮,“哒的哒”的起床号响了。我一轱辘从大通铺坐了起来,“咦”?大通铺空无一人,随手推开大门,晨曦下,二排齐整的队列,头顶上红星闪闪……

随着“敬礼”的口令,齐刷刷将战友的右手举向了额头,这情景,如此震撼,如此拨动心弦,我哭了,丽萍哭了,陈忠哭了,流水的兵全哭了……

二郎洞这个难忘的清晨久久定格在我的脑海中……

 

二、惊心动魄的回家旅途

送老兵的卡车在高原上盘旋……

 

 

二十多个退伍军人闷闷的坐在个人的行李包上大口大口的吸着纸烟,吐雲驾雾,复盖帆布蓬卡车的后尾一时烟雾滚滚,让掠过骑在牦牛背上的藏民小伙都惊诧的回头连连张望……

我和陈忠就坐在这个车上,早上送行的那一幕还残留在眼帘里……

和班里的男兵一个个熊抱告别,和女兵班一个个握手致礼,泪眼相望。战友啊,此时此刻,只有紧紧的熊抱在一起,才能体会到相互之间“砰砰”跳动的心。

可是……

唉!不说了。

二郎洞,那个标志性独独的山峰渐渐的远了,模糊了,历经二个春夏秋冬的二郎洞啊,却永远的留在我的记忆中……

和茶卡盐湖招招手,和日月山挥挥臂,再看一眼浩淼淼的青海湖呀,我的风雪高原!

傍晚时分,军车开进了兵站,还是那个马xx的公馆。

匆匆用过晚餐,送兵的周参谋告知我们,在西宁呆一晚上,明天坐火车走。正好,能跟贾珍,刘喜珍,刘月兰家里告个别,在高原上当兵二年多,没少麻烦过她们家。手腕上带的上海牌手表,就是贾珍的妈妈帮着买的。要知道在哪个年月,买啥东西都要份,点票证,可不容易了,咱得表表感谢之意么。

三家跑完,已是晚上十点多了,我和陈忠刚回到兵站,恰巧碰到拉行李物资的司机小李和助手三人,我急忙掏出了“三门峡”香烟,一人一支吞云驾雾起来。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一根香烟就能架起战友之间沟通的桥梁。

 

 

说话中,得知他们连夜往西安赶路,我的小心眼子一下子被挑了起来,跟陈忠眨眨眼睛,努努嘴。聪明透顶的陈忠班长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车上可装着政治处专门给俺俩打造的两个大木箱子,里面盛滿了书籍及日常用品,要知道,当兵的退伍,是不允许夾带木箱的。这是政治处首长的额外关怀么。

你说咋就这么寸?能搭上直回西安的顺车,这可是幸运中之幸运么。

等我俩爬上蓬车之后,才知道事与愿违,车厢里滿滿腾腾装着各种木箱,最顶层都挨上了装蓬布支架了,人躺在上面,连坐起来的空间都没有。我俩面面相觑,相互哭笑一下,咳!就这样对付了,管他娘的谁是谁了。

军车晚上十一点多出发了,弯弯曲曲的山路,漆黑的午夜,只有二道刺眼的车灯劈开黑暗的路面前行,前行……

迷迷糊糊中,“吱”的一声,车突然刹住了。司机楼里一阵躁动,埋怨声响起;咋搞的?差一点就掉到黄河里!“对不住,对不住,迷糊了”。我俩急忙向车头前望去,啊!真悬哇,右前轮已搭在黑不见底悬崖的边缘上……

车又向前开了,我俩在黑暗中对视一下,谁也没说话,只是相互把身子挪得更贴近些,互相都感觉到对方“咚咚”的心跳,两人的手不由的握在一起。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咔嚓”一声,汽车的引擎灭火了。你说寸不寸?偏偏在火车,汽车交叉的铁道沿上灭火了,我似乎都听到远处火车的汽笛声。

司机棚里跳下手执摇把的助手,一圈,一圈,再一圈,“突突”机器发动机响了,车动了,终于脱离了让人心颤肉跳的交叉口,此间,一列货车轰隆隆驶过……

 

 

再不敢合上眼了,忐忑再忐忑的我俩好不容易熬到黎明前那一丝丝曙光,蘭州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夜,我俩彻底垮了,陈忠他又吐又泻,我也精疲力尽,下决心在兰州下车,择火车回家,再不坐顺道的军车了,什么行李箱子,爱谁是谁了。

命是第一位的,我俩相互搀扶着,在五泉山下的医院里输了整整一天液体,同学加战友苍白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

今天我俩回忆起哪一幕,后怕中加着欣慰,活着真好!战友真好……!

编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