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道兵文苑
我的往事(25):险些毙命
安康的武斗越来越激烈,引起了中央的注意。1967年底,中央派来总字282部队到安康制止武斗。有说来了一个加强连,也有说是一个加强营,驻扎在安康老城与新城之间的地方,当年这一带很空旷,还有大片的菜地。“红三司”在新城,“六总司”在老城,有282部队隔离期间,安康的武斗也平息了一阵。
但是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到1968年4月,双方又打起来,282部队也制止不住,反而被武斗人员抢走了他们的武器装备。城里“六总司”和城外“红三司”都互相指责对方抢的,我们难辩是非,但是我们只听枪声,就知道此时的武斗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抢的是军分区、武装部备给民兵的抗战时期老式武器三八大盖,打一枪都要拉一下枪栓,退出弹壳再推子弹上膛射击,弹仓装弹5发,射完了就要手动往弹仓里装子弹。抢了282部队的武器,武斗人员有了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我们听到只要是像一个个逗号一样的枪声,那就是以前的老枪,像一串串省略号一样连续射击的枪声,那就是282部队的新枪。
抢到了新武器,安康的派性武斗更加激烈,而城外“红三司”用来攻城的还有一种秘密武器让人望而生畏,那就是“飞行炸药包”。在我们孩子们中传闻的是,这是解放军在越南战场上的发明,在一个大炸药包上绑一个小炸药包,点燃小炸药包后,能让大炸药包按预定的方向、路线飞行几百米,然后在对方地盘爆炸。传闻更神奇的是,有的将小炸药包绑扎在石磨盘上,点燃小炸药包后能让石磨盘飞到对方的房顶上落下,砸毁房屋,伤及人群。有一次我们几个孩子正在行署大院玩耍,忽见天上飞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有人大叫一声“飞行炸药!”,我们不顾一切地赶紧扑地卧倒。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也不敢探望究竟,爬起来就往家跑。事后我的膝盖疼,原来是在扑地时磨破了,当时紧张得一点都没感觉到疼。这是我在武斗中遇到了仅次于后面还要说到的最惊险一幕。
一天,大院俱乐部旁边搭起了工棚,来了几个木匠开始做木工活。再过几天我们看到他们原来是在做棺材。做好的棺材整齐地摆放在一边,没几天就少几个,然后又有新做好的摆进来。又有一天,大院俱乐部房间抬来一个被打死的武斗人员,一拨拨的人员前来告别。我们也在一旁观看。忽然看到两个身背冲锋枪的人员急匆匆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拉着死去人员的手直掉眼泪,片刻,擦了眼泪还是一句没说扭头又急匆匆地离去。我们知道他们一定是从“前线”下来的,又返回“前线”去了。
“红三司”还在向城里节节进攻,“六总司”一直在节节后退。攻城之战从安康老城西关一直推进到水西门一带,水西门内原来城里最高的建筑物自来水塔也被炸倒。有说是“红三司”派人潜入城内炸的,也有说是“六总司”撤退之前怕这一最高点被对方控制炸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随着武斗推进,我家所住位于小北街与大北街之间城中心地带的行署大院已经不安全了,时常有“飞行炸药包”在附近炸响。父母决定往东关去,搬到一个熟人家躲避武斗。这天,我和弟弟从家里抱着一大包衣物往东关走,走到东关城墙豁口处我们有点累了,抱着衣物靠着豁口城墙站着歇会儿。也就一两分钟的事,忽听到“砰”的一声,一个子弹炸子儿在我们头顶爆响,我俩赶紧一低头猫腰跑开了。
等几个月武斗平息后我们再去那个地方看,在我们当时站立的位置头顶一尺多高的地方,有一个子弹坑。我推断子弹是从大十字路口安康第一个百货大楼正瞄准我们射出的,我在射击方向近端,弟弟在远端。枪手要不是射高了那么一尺,肯定就击中我的头部必死无疑。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那个瞄准我射击的枪手,我真不知道这一辈子该诅咒你,还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