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眼科工作，上班按部就班挺规律，早上吃完我做的早餐出门，晚上回来，臭要美的她主食不吃，但爸爸做的菜她还是来者不拒。可是三月以来，她不按时上下班了，随身拎个马夹袋，袋里一件白大褂，随时会奔出家门，早饭也不吃，随手抓几块糕点包里一塞，水都不喝。

　　我知道，她由小白化身大白了，我未见过她的大白造型，让她发张大白照给我：美目依然，高挑依旧。“讲讲你的大白故事呗。”她说，如你日日所见大白，都一样，没啥好说。

　　我知道她很累，如此更应吃好休息好。所以，我回大白照微信：“注意休息，要吃好，否则扛不住的!”休息她不由自主又身不由己：不由自主是常回来倒头就睡，有时衣服都不脱，我只能心疼地帮她盖盖好;身不由己是接到电话或看到微信起身就跑，那天凌晨一点回来，四点又奔了。有次清晨回来，我想总归会吃完中饭再走，所以烧了她爱吃的菜，结果她房门一开冲出家门，饭仍没吃。

　　我对她如此不好好吃饭，心疼且带气。这天她要出门，我逼她吃了再走，她依然说：我带着，现场吃。我说，给你泡碗你买的银耳红枣羹，速食一泡即得。好吧。她勉强答应。一小包泡了一小碗，她爱吃的，应该没问题。我洗漱出来，她已走了，桌上还有半碗银耳羹。说实话，我真的生气了——这么不爱惜身体，你真当大白是超人啦!

　　她回到家已过了夜里12点，脸上纵横着深深的印痕，浓浓的疲惫罩在印痕上。我虽不忍但仍忍不住埋怨：早上那点羹怎么不吃完?

　　“不敢吃啊!”我一怔。“就说今天吧，11点起采样。一天三个地方，晚上11点多结束，十二三个小时厕所是肯定不能上的，所以，不敢吃不敢喝啊!”“你中饭吃了吗?”“穿防护服前塞了几块饼干。”“晚饭呢?”“没有，穿戴好后连水都不能喝。老爸，饿啊!”

　　我揉了揉眼，以最快速度煎荷包蛋，下了青菜汤面，里面塞了一大块酱蹄膀。一大碗上桌，我也有点吃惊：“吃多少算多少吧。”但这时的女儿，全无淑女相，风卷残云，一扫而光，抬头，蹦出三个字：“还魂了!”

　　我仰头没让眼泪落下，我对不(敢)吃不(敢)喝的女儿不再抱怨，我想如女儿般的大白们就是超人，他们是战病魔的英雄，白衣执甲，小女子也是大丈夫!

　　但那天，她哭了!

　　回到家已十一点。换了鞋就跑进房间，嘤嘤地哭起来。妈妈问：与男友吵架了?领导批评了?受委屈了?她均摇头，梨花带雨。我心中有了点数。“来，扒在爸爸肩上，哭吧!”我搂着女儿，她抽泣着，我俯她耳边：“太累了?”压在我肩膀的头按了按，江倾海泻。这几天正是生理不适期，前一夜又因收工太晚次日还要赶早在单位躺地板，再一整天披盔戴甲与冠毒鏖战，在战友面前她坚强着，但回到爸妈面前，她回归了小女子的本真!

　　黎明将至，女儿化了浅浅的妆，淡淡一笑，妩媚如同这魔都。她出发了，又将化身大白。我突然想起一句话：“真正的强者，不是不流泪的人，而是含泪奔跑的人。”——小女子是的，大上海也是!

　　2022/4/6

　　注：照片来自于网络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