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就是喜欢看书,看报。刚到老连队的时候,好像连队就那么一份《解放军报》,每个排有一份《铁道兵报》。每次报纸来了我都爱不释手,从头看到尾。尤其是那些“群众来信”和“连队动态”那些普通战士投过去的稿件,我更是喜欢看。因为这些稿件贴近生活,真实客观。时间一长,我也萌生了给《铁道兵报》报社投稿的想法。
刚开始,不知道部队投稿的规矩,有了感想就写出来,按照报纸上的地址,把稿件发过去。后来才知道,往报社投稿件,需要连队盖章同意后,才可以发送。不用说以前的稿件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后来,经过连队文书盖章发过一些稿件,仍然都没有中过稿。
我逐渐悟出来为什么屡投不中。主要原因是我从来不善于写那些歌功颂德,子虚乌有胡编乱造的文章。包括现在我写的文章,都没有歌功颂德的地方。对一些不合理的东西我反而有喜欢向报社反映,也许这就是针砭时弊吧。
记忆最深的一篇文章是《媳妇与婆婆》。主要内容大概是说老兵在连队的状态就像旧社会那些婆婆一样。而新兵的的处境就像旧社会的儿媳妇。新兵来到老连队,就像新媳妇初进婆家门。每天都要给老兵打洗脸水、打洗脚水,给老兵洗鞋袜,洗衣服。经常给老兵擦枪,甚至每天把牙刷准备好,把牙膏都挤到牙刷上。而许多老兵就这样心安理得地享受这新兵的服侍。
我在稿件上写到,这样的规矩十分不可取,要彻底改变这种不良习惯才好。
这篇稿件我是实实在在地写了连队的实际情况。有感而发。至今仍然记得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位新兵给老兵端来了洗脚水,那个老兵连说一声谢谢都没有,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突然心血来潮,灵感突至,坐下来把那篇文章一气呵成。第二天,就把文章邮寄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那是肯定中不了稿的。
因为,这种老兵与新兵类似婆婆与儿媳妇的关系,应该是全军都普遍存在的情况,也算作“优良传统”吧!我仅仅看到的是负面情况。而没有看到事物的另一面,一但发生战争,一但有施工任务,这些个老兵最有经验,最能减少危险,最能最大限度的减少牺牲。
部队多少年来,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种传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并没有什么大的坏处。
就这么胡写瞎投,快到退伍的时候,一篇连队首长为大个子战友韩福龙加长被子的稿件发出去,听说后来引起了师里,团里的很大反响。《铁道兵报》也登载了。至今我也不知道引起师里团里注意的哪一篇文章是不是我写的,反正我是投送过稿件。不过,最开始说连队首长给大个子战友韩福龙加长被子的事情,还是我春节晚会我编写的那个“快板书”《头》。该快板书很长,其中几句仍记忆犹新。说韩福龙盖被子的情况:盖上头,露下头,盖下头,露上头,盖了中间露两头”。也许,我在连队春节晚会上表演的快板书引起了连首长的注意,另外改编成新闻稿件投到了《铁道兵报》报社,也未可知。那时候,我已经退伍了。
透过这个事情,可以看出,歌功颂德的稿件是最容易上报的。
我几年来漫无目的胡乱投稿,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悟性太差了,正如莫言在《晚熟的人》里面说的,我就是一个晚熟的人。假如我不退伍,一直在部队熬时光,慢慢增长悟性,也许也能当个新闻干事什么的。
说起这投稿的事情,还有一件是值得回忆的。
那1979年10月26日,韩国总统朴正熙被刺杀。《解放军报》随后登载了详细报道。我从《解放军报》上看到了这些文章。就很快写了一篇文章,寄给了《解放军报》“群众来信”栏目。内容是韩国总统朴正熙被刺杀了,朝鲜半岛政治局势会发生什么变化?朝鲜会不会趁机出兵统一祖国?美国会怎么行动?韩国本国会不会发生动乱?等等。
大家都知道,当时全国的主要报纸媒体就是“两报一刊”。即:《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我发过那篇给《解放军报》报社编辑的稿件以后,连队文书就对我说“你也太胆大了,这军报是面向全国的,绝对不随便登载你的来信”。
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管他呢,又不是议论我国的政治问题,登载不登载也无所谓!
事情就那么出乎意料,一个星期后,我突然收到《解放军报》报社的一封信。当时,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难道《解放军报》把我的来信登载发表了吗?从连部走回排里的一段路,我一直不敢拆开信封。
回到排里,我终于鼓足勇气拆开了信封。那是一张《解放军报》,还有编辑亲自手写给我的一封回信。内容大约是:“很感谢范顺成同志的来信,你提问的问题涉及面太大,一时半会儿谁都解答不了你所提问的问题。希望你继续关注《解放军报》国际时事栏目”。等等。
我想想也是,我所提问的那些问题,确实太大了,谁也回答不了。
不过,尽管我的信件没有被发表,能看到《解放军报》编辑亲自给我这个小小兵卒回信,确实也十分感动的。《解放军报》报社编辑,如果按军衔来说,应该是个师、或者团级干部吧。他能放下官架子,亲自回信给我,可见那时候当官的是多么接近群众,多么难得。
要是现在,鬼才理你呢!
这篇《解放军报》编辑的回信,我一直把它保存了很久,退伍后我也把它保存在家。后来搬了几次家,终于搞丢了。
2023年9月5日晚
编辑:兵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