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你电话的那一刻,我像坠入一片突然漫来的雾。张了张嘴,话都卡在喉咙,蜷成未舒展的褶皱。挂了电话才想起,听筒里发不出声的惦念,或许该写在纸上 —— 文字比声音更从容,能接住那些躲闪的、沉潜的心意,像旧信笺接住漫漶的墨迹。
两周了。日历撕去两页薄纸,落在心里却漫长得像浸了水的棉线,坠得人发沉。总在不经意时想起你,像檐角风铃被风一碰,晃出细碎的响。每个周六的黄昏,这种惦念会格外清晰,像老座钟的摆锤,敲着 “该放学了吧”“该到家了”。那句 “路上小心” 在舌尖转了又转,怕成多余的絮叨,只好攥着手机等,等你的消息漫过时间的河。可这河,枯了两周。
曾在书上见一句话:“疏远一个人,莫过于说忙,或是不联系。” 起初只当寻常道理,直到一次次拨号、发消息后,心里浮起的疑云越来越重,才懂这话的分量。或许是我想多了,或许是感觉骗了人 —— 就像那个周六的晚上,我们聊家事、工作、婚姻,空气里飘着说不清的滞涩。挂了电话我一夜未安,次日在 QQ 上敲你:“若是我说错了什么,别往心里去。” 本想摊开盘旋许久的话,你却先发来一句:“我的想法,和叔叔的南辕北辙。”
后来你解释,是站在我的角度想的,说或许某天会遇到生命里的那个人,一切难料。可那语气里的轻描淡写,像羽毛拂过期待,没留下多少痕。我忍不住说:“昨晚我也不开心。” 你回得那样快:“我知道。”
那一刻心被轻轻撞了一下。多聪慧的姑娘,仿佛有双穿透迷雾的眼睛,睫毛垂下时,底下盛着清澈的光,连我没说出口的怅然都看得分明。我甚至想起你在烈日下笑的模样,像晒得透亮的花,带着点倔强的甜。
可我还是不敢问。书上说,女孩的心思是云里的月亮,时隐时现。你说 “想叔叔了”,是我听过最暖的话;你说 “叔叔多想了”,我便慌慌收住思绪;你说 “一切随缘”,我懂那是无奈;你说 “将来回南方开个花店”,心就像被风吹皱的水,荡开一圈圈涩。我多想问,我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在你心里到底占着几分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怕唐突了,连眼下这点牵连都碎了。
思念是带刺的藤蔓,缠得人夜里难眠。上周打电话的那晚,我做了个梦:T 儿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站在老家锅台前,屋里的水漫过半截身子,天很冷,他冻得缩着肩。我急着去拉,身子却像钉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梦里乱蹬乱抓,醒来枕头湿了一片。忽然想起他在安哥拉,差着七个小时时差,摸过手机看见他 QQ 亮着,视频聊了一个多小时,心才慢慢落回原处。
你说过,我是你生命里的贵人。这话让我受宠若惊,只盼着能为你多挡点风雨,让你眼里的光不被乌云遮了,让你追的梦结出甜果。相处的这一年,你为我落过多少泪?每次想起你心里装着我的牵挂,就觉得幸福,眼眶却也跟着热 —— 原来被人惦记着,是会让人又暖又酸的。
这两周,除了工作,多半在网上耗着。白天看你 QQ 头像亮没亮,便知是否按时上下班。若是上班时暗着,或是下班了还亮着,心就揪一下;晚上总盼着那头像动一动,能再像从前那样,隔着屏幕说说话,可每次都等成一场空。如今想来,那时的头像亮与暗,竟是牵动心绪的星辰,只是这份牵挂,早被后来的时光磨平了棱角。
有时手都点进你空间入口了,又硬生生退出来。柏拉图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抵不住思念,却要装作毫不在意。我大概就是这样。只能用那句老话劝自己:“凡事,得有分寸,有尺度。”
自你跟我说了家里的事,总觉得我们的心离得更近了。你活得太不容易,顶着那么重的压力往前走,在家人面前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在异乡又要拼命挣钱还债。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泛酸。长辈的感情纠葛,让你对家庭没了底,却把对慈父的牵挂攥得紧紧的。可另一位长辈呢?她的品行让你不安,情绪让你无措,做法让家里蒙羞 —— 这些像阴影缠在你心上,我忽然懂了你爸爸那句 “你为什么不是男孩” 里的沉重。那不是责备,是心疼啊。
你伤心,无奈,叹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别人都说母女连心,可你们之间像隔了层冰。我曾想,你爸爸为什么不教训她?后来才懂,他是太仁慈了,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姐妹,把所有委屈都咽了。那一刻觉得他身上有种沉默的气度,像山,默默扛着风雨。
你曾说心里有解不开的结,我劝你少管长辈的纠葛,若要管,就做个传声筒,把好话递过去,把真心捧出来,为了家里的和气,多一分宽容,多一分担当。余秋雨说:“没有恶意,只有错位。恶意能颠覆,错位却不能。” 友情错位了,大不了转身;亲情错位了,转身就是割舍,而亲情是割不断的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她总归是母亲,身上总有些好的,像被灰尘盖住的珍珠,擦一擦,会亮的。人活一世,谁不是戴着面具过活?可面具戴久了,摘下来时的难堪,只有自己知道。若是她的事藏得深些,你会不会觉得她没那么糟?放下才能拿起,先挪开心里的石头,才能走近她,好好说说话。
所以那天听说你主动给妈妈打了电话,我真的为你高兴。你做得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我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你的。
柏拉图还说:“如果不幸福,不快乐,那就放手;如果舍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 感情的事,本就容不得旁人插手,哪怕是父母。以后啊,别再管长辈的感情了。你是为他们好,可话说得再对,她听不进去,反倒让你委屈,不如不说。
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也是这样。你说 “人生随缘”,多好。能遇见,能说上话,就是缘。这缘会长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我只盼着,你们心里的希望,永远都燃着。
就写到这里吧。愿你眼里总有光,心里总有热,笑得像朵晒足了太阳的花 —— 时光会接住这些话,就像当年,它接住了我们所有没说出口的惦念。
作者简介
陈多硕,笔名陈墨,安徽省怀远县人,本科学历,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具备国家高级企业文化师、高级政工师双重专业资质,6 年军旅生涯锤炼心性。兵改工后,历任央企企业文化部长、项目党工委书记等职,积累深厚管理与文化建设经验。
现任西安妍舞文化艺术学校执行董事兼总经理,同时负责西安开放大学未央学院新广路老年大学运营管理。工作之余深耕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光明日报》等国家级报刊,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等专业文学平台,已出版多部言论集、纪实文学作品。
编辑:岁月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