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修  路



修  路 


 

  当年,应越南胡志明主席的请求,共和国统帅部调铁道兵、工程兵入越执行的首要任务是修、扩建越北的战略公路与铁路。我们58团在配属5支队、6支队、1支队的三年半中,与兄弟部队战友们一起,共同完成了7号、12号战略公路、同班铁路的修通与莱州悬索吊桥的基础工程任务。那时没有什么大型的修路机械,除开山用的风镐、凿岩机外,战友们几乎全部要靠铁锹、洋镐挖掉山土,靠箩筐、独轮车运出土方。艰苦卓绝的战争环境与超负荷、超生理极限的繁重劳动严重摧残着战友们的身体。战友们对挖山、放炮、平整公路一侧的山坡、挖公路排水沟渠、垒砌公路涵洞、平整公路路面、修筑几十米高的桥墩、开挖山洞、架设悬索桥铁索、铺垫铁路路基、摆放枕木、架设铁轨等等,这些看似平常、其中也蕴含着一定技术含量的重体力劳动,从不会到熟知,从熟知到生巧。战友们用汗水、鲜血、甚至生命铺设起一条条通向援越抗美战争最终走向胜利的成功之路。


  这是我们58团在修筑越南12号战略公路时的部分照片
 

  在安沛,最初开挖那一座座险峻的山岭时,战友们要先爬上陡峭的山体,用绳子把自己拴在山顶、或半山腰的小树或岩石上,然后再一镐一镐、一锹一锹从自己的脚下挖起,直到挖出能容纳一到两辆卡车通过的路面和与路面成一百二十度夹角的公路一侧的山坡。遇到山沟时,为渲泄山沟的溪水和雨季的山洪,要在山沟与公路路面下用加工后的条石垒砌出涵洞。我们垒砌的较大一些的涵洞洞壁剖面有近三十米高、洞长二十多米。为修这样的涵洞战友们都争先恐后地加班加点抢运石料,唯恐自己落在兄弟班排的后面。一次,我连3排一位名叫谢苗根的浙江籍战友为赶工期,趁大多数战友中午休息的时间,他与班里的几名战友一起上山挑选石料。在临近山顶的山坡上,他相中了一块条形巨石。他围着巨石转了一圈,发现巨石似乎未连接着其它山体,他在巨石下伸手向上推了一把,谁知那巨石下竟是散落成堆的厚厚的小石块,小谢的推动引发了巨石与巨石下的碎石一起向山下飞速地滑落。小谢两手推着巨石,既躲不开、又不能撒手,如果撒手,巨石肯定会从他的身上碾过去。他满头大汗、挺直腰板、双手硬撑着巨石,被巨石推动着一起向山下飞一样地滑去。他们班的几名战友见状,也飞快地向他跑过来,一眨眼的功夫被快速滑动的巨石推动的小谢与巨石一起直达山脚。“砰”地一声,滑落的巨石撞在山脚下另一块迎着山体一面有凹陷的巨石上。小谢真是福大命大、大难不死,他的身体恰巧倒卧在山脚下巨石的凹窝内。山下巨石凹窝的边缘支撑住了推着小谢滚落的那块巨石,两块巨石把小谢包成了“三明治”。当战友们把小谢从两块巨石中救出来时,只见他面色惨白,断掉了三根肋骨。

  还有一次,在莱州黑江西岸,我连为尽快开挖12号公路与桥头基础,决定在山地坚硬的岩石上,竖向打一个直径两米、深近十米的大洞,以便填满炸药、轰掉半个山体。那天,3排10班河北籍的宋振江班长正在这大洞中用凿岩机作业,此时洞深已达八米,伴随着凿岩机的轰鸣,洞口烟尘弥漫。忽然,山顶上发生了自然崩塌,一堆大小不等的碎石向山下飞滚而来。战友们呼喊着、向山的两侧躲闪着,只见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与一些碎石在飞滚中直接落进宋班长正在作业的大洞中,凿岩机的声响瞬间停了下来,战友们全都愣住了,大家怀着恐惧、担忧、不愿看又不得不看的矛盾心理飞奔到大洞前,准备施救。只见在象烟一样飘荡的石屑粉尘中,宋班长正借着洞口拴着的一条大绳,慢慢地从洞中爬了出来。他满脸、满身、满手全是石屑和粉尘,在他的脸与双手上,血流如注。万幸的是,巨石落下后正巧砸在凿岩机的机身与钢钎上,没有那凿岩机,宋班长必死无疑。他的脸与双手是被其它滚落的碎石砸伤的。


  在黑江岸边修路的场景
 

  类似这样的危险经历还有许多,再如我们13连的天津籍战友陈志辉有一次过江来营部办事,他刚登上黑江我连一侧的岸边,恰逢我连战友在山上排放巨石,当时因疏忽我连忘记了安排警戒哨,巨石飞滚而下正巧砸中志辉后背,巨石跳跃着与他一起向山下滚,万幸的是志辉在滚落中被一棵小树挂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当时被砸伤的志辉口吐鲜血昏了过去,他被战友们紧急送往138野战医院抢救,后又转回国内建水104野战医院治疗,他在住院休养了近两个多月后才得痊愈。出院时建水104野战医院为志辉开的诊断证明是左胸背部砸伤。志辉复员时连里只給了他四十元医疗补助,他既没争论,也没申辩。后来只要天气变化,他的左胸背部就隐隐作痛,只能靠吃止痛药顶着,病痛一直伴他到现在。



 

  有时我在想,当年铁道兵、工程兵在越北修过的每一寸公路上、铁路上,哪里不渗透着战友们的汗水和鲜血,那一段路面不都是战友们用青春的年华与生命铺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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