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笔从戎【原创】

　　刨苹果喂母亲。

　　我在医院陪护母亲，主要是照料母亲的生活，服药、洗漱、饮食等，聊天也有意识地了解家史。写了《三弟骨折》，又让母亲说大弟、四弟、小弟，每个人都有故事。我的事以前回家谈的多，也写过不少，只是凑个完整：五兄弟各写一篇。

　　我高中毕业，曾有过是当兵还是继续复习参加高考的选择。我们那一届高中两年没有学到文化知识，高中普及公社办，学工学农又学军，开荒种茶，平整刚刚入住的学校操场，行军拉练;老师都是好老师，高中、师范毕业，知识结构不逮，心有余力不足。高中毕业48人，当年无一人考上大学，我和另一位同学达到高复班继续复习的标准，那位同学在我入伍后得到入学通知上了中专。

　　我问母亲，当年家人对我当兵或是继续复习参加高考的态度。

　　母亲说：“没有一个人支持你当兵，你自己吵死吵活要当兵。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我们说方圆多少里哪一个当兵哪一个当兵，不都回来扒泥巴头子了嘛!你就说谁谁没有回来，当了军官……”“我留在家里，复习高考，你和大(父亲)的负担重，我当兵就不用花家里钱了，我讲过这话吗?”“讲过，我和你大不怕。你大常说‘欠一万元5个人还，每个人两千’。你是想到外面闯闯，也为了减轻我和你大的担子。接兵的来，我和你大说你身体不好，总感冒，一发烧就说胡话，一家人都害怕。接兵的说‘我看梅梓祥有文化，部队想要，但我们不是抓壮丁，他自觉自愿才好’;你蹦起来吵，要去，亲戚朋友劝也不管用，就依着你了。”

　　“你还记得我当兵那天的事吗?”“记得，一清早，门口锣鼓家伙一响，来送你，我在地上打滚，哭慌(晕)了几次……后来你几个弟弟都有出息了，你大姨听人说‘祥子妈哭发了’……”

　　“我一到部队就遇上打仗(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还记得吗?”“哪能忘吗?你说部队先不准通信了，我就经常到根发家，和他妈抱着头哭。”

　　“你以前讲过，晚上和我大念信的事，你再讲讲。”

　　“你的信到了，你弟弟先念一遍给我们听，你大记性好，记住一多半;他念过冬学，也认几个字，吃过饭上床，就念信这个事，连蒙带猜，也能读通;没有新写的，就看旧信，念一会，想一会，说一会，都说你几个兄弟，一天天看着长大，有气象，苦累有盼头，欢喜……”

　　“我记得刚当兵时，我们公社去过一个人到部队，全公社12个人都看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人没有工作，无业游民，到处跑着耍，不晓得怎么跑到山西你们部队，回来说见到你们了，家家都请去吃饭，当活祖佬接待……”

　　“我记得只见过一次面，一大堆人，说了几句话;也亲热，就像见到家里人一样。”

　　“是的，他说见到你，我看着他，就像看到你一样，眼珠子都不转……他说你是在‘打字’，用手指头打，像发电报，不是用棍子打……”我1979年底在团司令部当打字员。

　　“我调到北京了，家里怎么高兴的……”

　　“能不高兴嘛!是祖上积的德，烧高香了……我对你说过的，有一次，你母舅写信地址错了，信退回来，我从砩石矿拿到信，连滚带爬哭回家，以为你回山西了，也总是天天担心——做梦都怕你调回山西，一两后年才安下心。”

　　1979年夏，当兵刚半年，在山西汾河水库铁道兵二师十团十连修建太岚铁路，身后是装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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