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文苑

长篇纪实小说——《铁雪之恋》(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聚散分合

1978年的春天,部队精简,演出队,篮球队等附属单位都被解散,演出队的人都四散分配到各个单位。白雪和朱巧芝分到了医院和姚书娟相聚,张四果分到了汽车连去和毛少龙相聚,梅松直接就退伍了,顾银燕提了干和队长恋爱了,因为顾银燕在创作节目的过程中,得到曾清光队长大力的支持和帮助,因此,他们俩情投意合,决定结婚。于是,在演出队解散前举行了婚礼,大家带着非常复杂的心情参加,因为这也是散伙会,以后大家各奔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最后婚宴变得很是凄凉,大家喝了喜酒,但却抱头痛哭,这个婚宴散去,演出队的历史画上了句号。

白雪到了医院,丁铁军已经治好了伤出院,回到了部队。几个月的初秋,白雪写信联系上了大家,然后在国庆节放假之日,约好一起前去悼念罗世杰和白成昆。

毛少龙开车带上孙志伟,张四果,然后到医院接朱巧芝和姚书娟。那白雪提前一天已经被聂冬青接走了,他们约好今天在前面等着汇合。十月的奎先达坂已经有了很凉的寒意,那白雪皑皑的群山,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新兵八连一班的新兵战友们,丁铁军,聂冬青,孙志伟,张四果,刘建,李明林,李光能,殷国清,加上女兵白雪,朱巧芝,姚书娟,矗立在罗世杰,白成昆的墓碑前鞠躬默哀,白雪双手捧着含着眼泪献上昨天亲自上山采到的白雪莲。那雪莲含着她的体温,在寒风里微微颤动,像一盏小小的雪灯。丁铁军拿出了最后剩下的三分之一小半瓶泸州老窖酒,那酒是家里老爸亲手酿制的酒,他让每一个战友都喝了一口,然后把所有余下的酒轻轻地洒在了烈士墓前的土地上,浓郁的酒香飘向四面八方。从此以后,活着的和牺牲的战友天各一方,将会在梦里相见。

扫墓结束,战友们默默的下山。聂冬青搀扶着丁铁军,他的一只腿残疾了,就算是拄着拐棍,这山路自己也是走不了的。白雪眼看着他消瘦憔悴的脸,呆滞的眼神,本来对他满腔的仇恨已经消散了一大半。要不是丁铁军一心要来奎先达坂,要不是白成昆铁了心要跟着,要不是丁铁军非要坚持火线入党逞能,自己的哥哥也许还活得好好的。父亲白斌,还指望好好培养白成昆,让他有一番事业。现在,父亲所期待的哥哥却长眠在这遥远的雪山高原,自己也失去了唯一的,从小到大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上学,一起学习唱歌跳舞,一起当兵的哥哥。白雪还指望着给哥哥找一个漂亮的嫂子,让嫂子给生一个可爱的侄儿。这一切,仿佛天上的飘雪,雪花变成溪水,溪水沁入到沙漠消失了。这个现实就连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眼前发生的事,像一个遥远的故事,但它的确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太不可思议了,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这一切都怪丁铁军吗?丁铁军愿意白成昆牺牲吗?自从白成昆认识了他,就受到丁铁军方方面面的照顾,不管是生活也好,业务也好,学习也好,丁铁军为哥哥所作的做的其实都比白雪自己还好。白成昆跟他上山,跟他打风枪,给他做饭,跟他努力工作,奋不顾身的去救他,这些都是他自己愿意的啊,他的牺牲也就是铁道兵战士应该担起的责任啊。这矛盾,这个结,这刻骨的爱和恨,思念和愤怒,可能永远也没个完,何时才能了结?

哥哥曾经不止一次的暗示自己,希望找一个像丁铁军这样的男人做丈夫。其实就是想丁铁军成为妹妹的丈夫。不可能,现在是绝对的不可能了,就算丁铁军为哥哥做了再多的好事,但是能抵他的命吗?毕竟哥哥的死他负有直接的责任,丁铁军就是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忘记他吧,从此以后,再不要看到他,想起他,让他和哥哥一样长眠在奎先达坂,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大家下山后,回部队和医院的人都上了车,奎先达坂的战友们站在高处挥动着手臂,夕阳已经下山,夜幕降临,视线开始模糊。大家的头低着,心中都在喊到:别了战友们,别了雪山和营房,别了演出队。可是如何能别了战友的身影和脸庞,有什么办法能别了那些回忆和惆怅。

人生在世,转眼就变了春秋。时光荏苒,一别就是七八年。一会儿工夫到了八十年代。5月的阳光照射着辉煌的酒店,白副司令员,正在宴会厅和外国专家举杯祝词,一个秘书来到白副司令身边凑着耳朵悄悄说着什么,说完听罢白副司令脸色骤变,手中酒杯“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外宾哗然。白副司令也没有太多的理会,只是摆了摆手。宴会就这样提前结束了。白副司令心神不定的急匆匆上车后,一路飞快赶去军委参加一个紧急会议。传说中的消息被证实了,军委已经决定,铁道兵撤销工作正式进入程序。

铁道兵党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白副司令在会议主席台上就坐,参加这次会议的有铁道兵党委常委、各师和学院的军政领导干部以及机关部、处长以上干部155人。司令员正式传达了中共中央关于铁道兵并入铁道部的决定,介绍了铁道兵交接工作领导小组及工作班子的组成和工作进展情况。会议强调:铁道兵全体指战员在撤编、移交工作过程中,要发扬识大体、顾大局的革命精神,要做到“思想不乱,组织不散,纪律不松,干劲不减”,为四化建设做出贡献。

听着听着,白副司令突然身子变软,一头歪了下去。他因受到过度刺激,突发心脏病紧急被送往医院。

1984年1月1日驻阿拉沟的铁道兵部队,被取消了原部队番号、代号。所有的干部、战士取下,摘去领章和帽徽。

向铁道兵军旗举行了告别仪式。

当军旗徐徐降落时,肖华主任,曾清光营长,聂冬青连长,丁铁军指导员,孙志伟司务长,以及全营,全团,全师,全军的指战员们都流着眼泪向军旗敬礼,向军旗告别,泣不成声,痛彻心扉。以至于驻地附近的地方干部和群众也被感动得落泪。那面军旗上的红星,被泪水映得格外亮,像无数牺牲战友的眼睛。

几十年的奋斗,一个军种的辉煌,几十万人失落的悲壮,落下帷幕的是军旗,升起来的是未来的拼搏和希望。

1986年的冬天,在蓉城,丁铁军和聂冬青都把原单位的职务辞了,下海做起了生意。在小商品批发市场,开了一个没有名字的批发店。丁铁军的腿天气变化就疼,走路不方便,就守在店面当店长,聂冬青无所不能就负责外出跑生意。这一对鼓岭县树叶村走出来的兄弟,开始了下一段不一样的人生。(未完待续)

 

编辑:周健(老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