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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系列故事三十八:《开个玩笑遭陷害,牢狱之灾本不该》

  

  乡村记忆系列故事三十八:《开个玩笑遭陷害,牢狱之灾本不该》

 

  作者:范顺成(网名傻绵羊)


 

  长富是我的好朋友,他比我小一岁,人长得漂亮,帅气,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家庭条件十分不错,父亲在北京铁路局工作,家里姊妹四.五个,就他一个男孩。他不但具备以上优越的条件,还具有幽默的性格,他的幽默,不是一般的幽默,而是特别幽默。除了漂亮,帅气,家庭条件好,性格幽默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为人大方,不拘小节,正因为3他具有如此多的优点。年轻时候工厂里几个漂亮的女孩都争着追求他。

  我之所以这么了解长富,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彼此都互相十分地了解,就和发小差不多。当年,我们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又都在社办企业西郊磷肥厂工作,那时候,工厂一百多人,女工比男工多,长富的周围经常有许多女孩向他献殷勤。可以说,当时长富的衣服根本不用自己洗,更不用家里人洗,衣服还没有脏,却不翼而飞,想穿衣服却找不到,其实被那些女孩拿去给洗了。随后,那些衣服又不知不觉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又回到了宿舍。而且,还有个现象,女孩们只要动手慢了,长富的衣服就被别的女孩抢走了。为此,我特别嫉妒他。

  尽管长富帅气,幽默,条件好,为人大方,又有那么多女孩追求他,最终却没有和那些追求他的女孩结为夫妻。也许是过于看重媒人的情面,也许他母亲更喜欢现在这位老实肯干的农家女,也许长富被她的大奶所吸引。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他遇事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据我所知,他在订婚的前一天晚上,还有女孩要他点头同意,他始终不置可否,结果女孩失望而去。他同媒人介绍的这位见面以后,我们问他,女孩长的怎么样?个子高低如何?他竟然幽默地对我们说“妈妈(奶子)不小”,我们几个都哈哈大笑!

  长富不单单具有我以上写的那些优点,为人还十分大方,热情。不管谁家修房盖屋,婚丧嫁娶,他都是积极主动前去帮忙,而且帮忙时候丝毫不偷懒,不惜力。经常笑话连篇,给他在一起干活儿就是一种乐趣。

  记得有一次,长富的一位街坊办喜事。这农村办喜事前几天就要忙活儿,多的时候上百人都来帮忙。婚礼前一天,中午时分,上百个人都在一起吃饭。长富勤快,一般都是在伙房帮厨。开饭了,上百人,每人都各自端着捞面条边吃边聊。这时候,长富也端着碗走到各位街坊面前;

  “淡不淡?咸吗”?他问道

  “ 嗯”。没有人敢说淡。

  因为淡与蛋是谐音,咸与衔也是谐音,没有人敢说自己嫌淡(衔蛋)呢。只好回答“不淡,有点咸,”或者含糊其辞回答一声“嗯”,

  长富已经问过了许多人,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个圈套,没有人回答“淡”。

  这时候,长富加重语气,提高声调,

  用拿着筷子的手,指着自己的碗,大声说一声:“你们都衔(咸)我的蛋(淡)”。这一句,等于把那些回答咸的人全都骂进去了。

  众人全都哄堂大笑,给这喜事倒也增添了不少欢乐的气氛。
 





 

  实际上我与长富真正的友谊是从他的一次不幸开始的。

  那年那月,到处都是派系斗争,尽管“抓革命,促生产”的口号也到处都是,但是,伟大领袖毛主席“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其余都是目”的最高指示要比前一个口号响亮得多。农村,城市,工厂到处都是标语口号:抓革命是放在第一位的。几乎每个村庄,乡镇,政府,企业都有两派的存在。表面工厂里都在开工上班,其实,暗潮汹涌,派系斗争十分严重。两派的头头们,明里喊着“抓革命,促生产”,暗地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底层的老百姓一不小心就会成为积极斗争,派别斗争的牺牲品。

  磷肥厂里也是两大派别。一派是以张学善书记为首,一派是以范新年为首。张学善负责全面工作,范新年负责业务,原料采购,产品销售。两人明争暗斗,矛盾重重,水火不容。我和长富与范新年都是来自一个村庄的,从感情上讲都比较亲切。很自然,我们都被划为范新年这一派。其实,我们什么都不懂,也没有派别意识,我们只知道玩,我当年被范新年看中,被派到洛阳地区临汝县(现在叫汝州市),长住临汝县招待所,负责往厂内发运焦炭。焦炭属于国家计划产品,尽管我们是社办企业,所用的原材料也都是经过河南省冶金厅调拨的。我的工作就是负责申请火车皮计划,从临汝县组织焦炭货源运输到火车站,然后在临汝火车站督促装车发运到安阳西站。也算是磷肥厂长期驻外业务员吧。焦炭发不回来,我就必须长期驻外催运,因此,整月不回家也是很正常的。

  长富天性幽默,活泼开朗,人缘很好。他喜欢热闹,每天和工友们打打闹闹,开开玩笑,再加上我们都很年轻,根本就没有什么派别观念,就是一个字“玩”!

  他的不幸也就出在这个“玩”上面。

  熟悉磷肥生产的人都知道,磷肥主要是用来改善土壤成分,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它主要分为钙镁磷肥和过磷酸钙两种,这两种磷肥我们厂都可以生产。

  生产钙镁磷肥,初期工序同炼铁差不多,只不过炼铁炉出来的是铁水,这磷肥炉出来的是磷肥渣。把磷矿石通过高炉把它融化成液体,然后冷却成类似水渣一样的磷肥渣。磷肥渣晒干,烘干脱水后,用球磨机磨成细粉,就是钙镁磷肥。基本生产工序也就是这样的。过磷酸钙则是把已经磨成细粉的钙镁磷肥加入硫酸,搅拌均匀,让钙镁磷与硫酸充分发生化学反应,这样过磷酸钙就产生了。

  熔化磷矿石的高炉,十分类似于我们常见的那种炼铁炉。每次高炉点火前都要把炉内一层一层放好引火物,最底层一般放的都是木工切削下来的刨花一类易燃品,再上面依次是木柴,焦炭,待焦炭被烧红,才可以加入磷矿石。高炉一开,决不能中途停炉,因此我发运回来的焦炭和其他业务员发回来的磷矿石等等都必须准备充分,必须切实保障高炉能顺利生产。也因此,只要我出差回到磷肥厂了,也就说明高炉快要点燃开炉了!

  上次开炉过后,炉膛已经清理完毕,王邵村的小阎等几个工人正在往炉底铺垫刨花一类易燃品。长富同其他几位工人负责拿这些东西传递给小阎他们。快收工的时候,长富想开个玩笑给小阎他们,就点了个火苗在炉膛边上晃悠,一边晃,一边喊,“点火了!点火了”!,小阎几个一听到喊声,就迅速把火苗打灭了,并且迅速从炉膛出来和长富嬉笑打骂了一顿。

  这事谁都知道是个玩笑,炉膛内的小阎几个和外面长富几个人都是当做玩笑在做。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书记张学善的耳朵里,他马上派人把长富关起来,让他写交待材料,是受谁支持,随便点火的,因为这是长富在给工友们开玩笑,是个恶作剧,根本没有人背后支持,长富也不能无辜陷害其他人,所以被关在一个房间,整天不让吃饭,平常同他玩的比较好的人,包括本村的其他人都不敢去给长富送水送饭。那些整天抢着给长富洗衣服的女孩更是不敢,尽管都十分同情他,也都知道他是在闹着玩,却没有人敢出面说情,都怕被停止工作。

  我觉得都是一个村里的,平常关系也可以,总不能看着他挨饿吧,就从伙房拿了些馒头还有一大杯开水,送给了他。长富当时很是感激,并告诉我,让我去找天成。晚上,我便跑到长富的本家范天成那里,把长富被冤枉的来龙去脉告诉天成,请他帮忙去说情。天成当时在村里当干部,同公社(乡)都比较比较熟悉,也许天成能帮忙把他释放。

  第二天,这事被书记兼厂长张学善上升到政治高度,冠以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罪名。说什么,长富故意点火,企图把革命群众烧死在里面。破坏生产,后果严重,并放风说,要揪出幕后黑手。其实,就是要通过这件事,整倒范新年。范新年也是相当聪明的,听到这个口风,更不能同范长富接触。如果这时候会见范长富,会被抓住小辫子,借机发挥,说他同范长富串供。为了防止引火烧身,范新年只有保持沉默。

  就这样,长富被戴上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罪名被派出所带走了,被关在安阳七里店劳动改造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听天成说,要不是他在中间从中说情,长富可能会被判刑。

  天性幽默,爱说爱笑的范长富,在七里店劳动改造的时间里,每天拉土方,搬红砖,受尽了非人的待遇。终于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乡村记忆系列故事三十八:遭陷害的长富》完

  作者:范顺成于2022年12月8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