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守静文亦深
——读张丽梅散文
朱海燕
清明回阜阳,下榻于城南一客栈。次日晨起散步,向北数步,旦见一湾碧水,垂柳拂岸,岚烟空濛。岸畔的细径,深深的,悄悄的,寂寂的;径边杂树,娉娉婷婷,像古朴的屏风,修竹森森,天籁细细。静穆的小路上,遇一老者,语我:“此河叫南城河也。”
这南城河优娴贞静的风度,使我想到阜阳女作家张丽梅的散文,这河不就是她笔下飘逸恬静的散文吗?不就是她那文中一幅幅古雅冲淡的图画吗?
我有些惶愧,没有全部阅读张丽梅那些已成格局的文字,但她的那一部《民国那些风雅的才女》,就让我有说不完的赞叹、道不尽的感喟。文章的动人处,就是她选择了远离我们又被我们关注的那些民国风雅的才女们。远景对焦,闹中取静,别有天地,仍是人间红尘。对于作家来说,能否终成大器,选择自己的站位很重要,选择自己前进的路径更重要。丽梅独具手眼,另辟蹊径,把笔对准民国那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女子,将民国生活与现代审美熔于一炉,给散文这种极其古老的文体注入了新鲜的生命活力,不仅使人产生真实的感动,而且让人从中获得深刻的启迪。无论你是名人也罢,无论你是才女也好,撩开历史的帷幕,发现她们都有自己的一本哀乐账,一部兴衰史。可是重门叠户,讳莫如深,夕阳影星,野草闲花,燕子低飞,外人哪能瞧得?张丽梅那支纤笔寻径探路,觅踪旧家,终于和盘托出了那一片澄明如水的民国。在那历史长河温柔的倒影里,再现了那一朵朵青莲。读那些女子的故事,净化一切,使人忘忧。
丽梅写民国,身临民国的那个现场,作为当代作家做到这一点不易。今人写过去,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隔膜,主要是情境上的隔膜,思想上的隔膜和文字上的隔膜,而丽梅蕙心纨质、淡秀天然,却能破除隔膜的阻碍,溯流而上,去寻觅历史语境下的活水源头。为写好这些民国才女,她多次涉足京沪,遍查典籍,踏访旧迹,谒其墓,勘其景,以解心结,自然情感和笔力都消解了层层隔膜,回到历史的原点,挽出新鲜的回声。在丽梅的精心牵引之下,走向那些才女的路一分一秒显得更真,读者亦能踏着这条回旋的路,身临其境,仿佛穿越了横亘百年的时空隧道,与民国先贤作一对一的心灵交流。
丽梅的文章,写的是历史语境下的现实,但文中却又渗透“道”的哲学思想,同时,又以唯美,挽起一个个明媚的女性,紧紧相连她们,以及让人思念的亡灵与蜂拥而入的无边的舞姿,让人的情感一次又一次嵌入她们心灵深处。丽梅说:“素心于万物,随缘赏浮云”。读她的文章,若如穿越俊雅和旷远疏放的时空,迈入笔下所描绘的逝去的舞台,以素心守静的文学情绪,转换出民国才女的情怀和深闺丽人的梦境,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凄凉之美。虽然文字清新飘逸,但字里行间,仍可见她心境深远、用心竭力,用毫无轻率放肆之笔和矫揉造作之态,把细腻的情感在内敛的节奏和韵律中自然流露出来,使作品在怡然之境中有了神仙脱骨的风韵。
近读丽梅一条微信,今年初春她到了北京的国子监,一道强光透入锁定的凝视,抬眼望见那参天的古柏,享受古柏的苍劲带给的安静,仿佛在触摸历史和文化的脉搏,觉得自己从前枉过了那么多年没有文化的生活。这种感悟,无疑爆裂成一个巨大的文学空间,引出丽梅文学滋长的一枚嫩芽,嵌入她的文学之梦。
我感到这是丽梅务求真谛的一悟。因为这一悟,过去的“有知”被明智化的认知或再解构成“无知”。可见丽梅是执意放空自己,素心守静,谋划未来。人若要观照到宇宙万物的本源唯有在素心恬淡的状态下获得。我相信,今日丽梅的“素心”志,“守静”感,必然会取得明日抚琴动操,令众山皆响的效果。